第一百一十三章本來麵目


    誰人心底能沒有一段過去,但最深的過去也會被時光代替。


    怕隻怕,活著的人沒有死去的人癡迷。


    冷妃的死,當初在宮裏頭掀開多大的風浪。也才有今日慕婉跟於緋詩,讓人豔羨的結局。慕婉不懂,但於緋詩看的比誰都明白。


    在冷妃死去的那晚,皇帝固執的站在風雨中,那滿麵毀天滅地的絕望,至今讓於緋詩心有餘悸。


    所以,柳煙兒的那張臉,注定了她的榮寵無限。


    “緋詩。”縱然知是如此,慕婉心中仍是懷有不甘,


    “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又如何,她終歸不是冷妃娘娘。再說了,不管比著什麽你絲毫都不輸給她,千萬別自個兒泄氣了才是。”


    豈不知慕婉說的是鼓勵的話,於緋詩並沒有往心裏頭去。莞莞的在清秀的唇角,悠然的扯開一道淺薄的弧度,用輕笑撫平著慕婉的不甘,


    “瞧你不平的勁兒,好啦好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世間之事上天早有注定,憤恨也憤恨不來呢。走,那日我見的後花園裏頭的芙蕖開的可好了,我們過去瞅瞅?”


    明明用的是詢問的語氣,話落的時候,於緋詩已然自己站起身,拉過慕婉的手腕。拉著她一起站起來,


    “成日呆在屋子裏得多悶呢,走啦,今天時光這麽好,走!”


    拗不過於緋詩的拉扯,慕婉半推半就的站起身,跟上於緋詩的腳步。


    夏日的豔陽素來濃烈,奪目的光線熠熠從天闕散落下來,像是用銀光織開的一張細密絲網。將天地萬物,如數攏入懷中。


    行館的後邊有一園子,俗稱行館的後花園。


    裏邊種植的花花草草,雖然及不上宮裏禦花園的名花貴草。但在盛夏烈日下,昭顯出來的鬱鬱蔥蔥的生機,還是非常的討人喜歡的。特別是園子裏麵的池子,占地極廣,呈現著半月的行裝。


    被行館裏的下人們,稱作半月湖。


    湖水波光粼粼,種著滿湖的芙蕖,盛夏正是芙蕖盛開的時候。滿目綠中帶粉的嬌羞姿影,搖曳在灼灼的熱風裏,別有一番風情。在湖的兩岸,還種著很多很多的柳樹,春天已過,樹上的飄絮跟著春風的腳步,越走越走。隻留下枝頭的綠葉,已然傲視在盛夏之中。


    不敢直挺挺的走在炎日之下,於緋詩與慕婉挑著陰涼的樹底下走過。


    夏日的樹木多是茂密,於緋詩兩人又故意挑著樹下走。倒是看不真實園子裏的情況,心中想著,這個時候該是不會有人來。兩人頗有些不在意來,順著青石小道,望著半月湖心的六角涼亭走去。


    越靠越近,一陣陣銳利的責罵聲與低低的哭泣聲隱隱傳入於緋詩與慕婉的耳中。


    “啊,該死,你弄疼本小姐了。”先是一道尖銳的女音傳來,伴隨著吃痛的輕呼。很快,又聽到激烈的巴掌聲,


    “啪!”


    “奴婢該死,姑娘饒命!”接著,是慌張的求饒聲,跟隨著隱忍的哭泣。


    “你這死奴才,簡直是太放肆了。來人,給我掌她的嘴,給我打!”


    “是!”齊喝喝的一聲應下,嘈雜的腳步聲油然而起。


    “姑娘,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知道錯了!”


    但好似這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並沒有起到它該有的作用,清脆的巴掌聲接連不斷的,從樹蔭後連連傳過來。


    力道的響亮,聽的於緋詩心裏一陣陣的犯寒。


    慕婉嘀咕著,到底是何人如此的大膽,正想厲喝出聲,被於緋詩一把攔住。


    無需太廢心神去猜疑,於緋詩也可以猜到那囂張跋扈的人,是誰。


    眼下行館中,住的除卻她們兩,便隻有良鑰易無風,以及那位易無風從江南帶回來的柳姑娘。澄江的大壩工事在及,良鑰跟易無風忙的暈頭轉向,定是沒有此等閑心在此賞花玩耍。所以,也隻有那位柳姑娘。


    加上這些天,於緋詩可是沒有少聽到有關那位柳姑娘的傳聞。據說,她在易無風跟前是端的溫柔賢淑外加嬌柔可愛小刁蠻,但在下人麵前,就唯剩下刁蠻任性極具跋扈張揚。稍有不順心,就打罵身前伺候的下人。


    因而,於緋詩心中已是明白,園子裏的肯定是那位正站在易無風心頭的柳姑娘。


    本不想多管閑事,奈何被打的婢女哭的太讓人揪心。吵的於緋詩的頭不自主的犯疼,於是,於緋詩繞開眼前遮路的樹木,悄無聲息的走到聲音的來源處。


    於緋詩猜的還真準,還確實是柳煙兒。


    那日,柳煙兒在大壩上崴了腳,易無風擔心她所以就沒讓她繼續跟前前往大壩工地。但柳煙兒在行館裏呆的無聊,就想出去散散心。聽聞行館後邊的園子不錯,就讓下人人扶著她出來。


    傷勢未好,走路自是沒有往日的自然的。偏生的跟在柳煙兒後頭的那婢女又不懂的查看情勢,一不小心,就踩了柳煙兒的裙擺。整的柳煙兒差點摔倒不說,還磕著受傷的腳踝,火辣辣的疼。


    柳煙兒生在江南的望族柳家,又是族中最小的閨女。從小就是眾月捧月般的被捧著,哪裏吃過這種苦頭,她性格刁蠻任性又跋扈,但她是柳家的小姐,大家都是寵著。


    被送到易無風身邊後,礙著易無風的身份,她拿捏著自己的脾氣。為套易無風的歡心,她還跟著跑到大壩上去,把腳傷著已經是夠疼了,如今身後的丫鬟又找自己晦氣。柳煙兒焉能不氣,盛怒之下,讓人教訓起那婢女來。


    在於緋詩與慕婉來到時,那婢女粉雕玉琢一樣的小臉,被抽的腫成兩座紅峰。


    實在的於心不忍,於緋詩踱步靠近過去,


    “不知這丫頭犯了何事,竟是讓柳姑娘如此的生氣?”


    對於於緋詩的身份,柳煙兒入行館時,也已經打聽的清楚。知道於緋詩乃是易無風的妾侍,推算了下,柳煙兒也猜出於緋詩的身份。不敢與於緋詩正麵的為難,終於讓人停下手來,被手下的婢女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跳到於緋詩身邊,


    “是姐姐來了,煙兒自入行館來,還沒去給姐姐問安呢。公子也不告訴煙兒,姐姐是哪一宮的姐姐,煙兒倒也不敢自作主張,怕唐突了姐姐。”


    精致的朱顏布著純良無害的神色,吐出口的話語如落珠玉。脆生生的語調,聽著單純直爽,卻是無不不在暗諷著於緋詩在易無風心裏的無足輕重。


    見慣著後宮的爾虞我詐,於緋詩哪會理會柳煙兒的這些小手段。毫不在意的莞爾一笑,扶手過去,撐住柳煙兒的身子,


    “姑娘身子不好,怎麽不在房裏好好歇著。這樣毒辣的日頭,曬的人可真疼。若把姑娘曬壞了,公子可會心疼的。”


    主動示著弱,於緋詩啟唇緩緩出聲。淡淡掃過柳煙兒一眼之後,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又道,


    “這天氣不好,太過悶熱,倒是讓人的心情也急躁起來。隻是姑娘來的時日尚短,不知道公子最討厭的便是別人恃寵而驕,仗勢欺人呢。看這丫頭也著實的可憐,既然姑娘已經教訓過了,不如就放她回去吧。”


    慢條斯理的語調,輕描淡寫的點撥著柳煙兒的跋扈,立刻引起柳煙兒心中的不滿。她是堂堂柳家的小姐,她想做的事情,又誰敢如此含沙射影的指責於她。無奈於緋詩是易無風的妃嬪,柳煙兒尚未封號,不敢明白的與於緋詩叫板。


    隱隱忍下心底的不滿,璨著一雙晶瑩明媚的眸子,笑了笑,


    “姐姐說的是,煙兒自小被寵壞了,不如姐姐懂的人情世故。罷了,既然是姐姐說情,就放過她吧。”


    “那多謝姑娘了。”依舊的不動聲色,於緋詩頷了頷首,給柳煙兒欠了欠身。


    緊接著,又聽的柳煙兒道,


    “今日如此有緣,不如請姐姐陪煙兒走走,如何?”


    沒有想到她會有次要求,於緋詩不好拒絕,點頭應了下來。


    當下,柳煙兒就退了所有的下人。見這陣勢,於緋詩猜想她定是有話與自己說,也一同退去跟隨的下人,還有慕婉。


    等到園子裏隻剩下於緋詩與柳煙兒兩個人的時候,柳煙兒讓於緋詩扶著自己,一同走到半月湖中心的六角涼亭裏頭去。


    四麵通風的亭子,有琉璃瓦頂遮陽。沒有外頭的炎熱,又處在湖心上,圍著瀲灩的湖水,縷縷涼意滲在風裏,倒是極為涼爽。


    小心翼翼的扶著柳煙兒做到涼亭內的石凳上,於緋詩站在一旁。不想跟她拐彎抹角,於緋詩直接開門見山,


    “姑娘可是有話與緋詩說?”


    “自然是有的。”並不否認,柳煙兒點了點頭。忽爾,俯身靠到於緋詩的耳邊,故意壓低聲音,在於緋詩耳畔喃喃細語,


    “姐姐,你說如果我跳到這湖裏,公子會將你怎麽樣?”


    “你……”被她的話驚駭的滿臉訝色,於緋詩愕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著於緋詩被驚呆了模樣,柳煙兒揚袖掩著唇,低低的笑出聲來。自顧的起身,搖搖晃晃的踱步走到一旁,停在涼亭入口處的台階上。


    生怕她真做出什麽事情來,於緋詩緊隨著起身,


    “我若是姑娘,我就絕不會做此等傻事。眼下四處無人,我又不會遊泳,若姑娘掉落水中。稍有不慎真丟了性命,豈不冤枉?”


    “那倒未必哦。”挑眉輕笑,柳煙兒放下掩唇的雲袖,扶著一旁涼亭的梁柱,


    “我若敢跳下去,自然是要萬無一失的。再說了,公子對我的情意,我定然是要入宮的。姐姐如此美貌,我看著,著實的擔心呐。”


    聽她一席話,於緋詩頓時哭笑不得。


    定定的看著她,木訥的站在原地,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倒也不敢靠近。


    忽然間,柳煙兒的身子歪歪一斜,眼看著就要跌到湖裏去。嚇的於緋詩駭然一驚,快步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回來。


    於緋詩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柳煙兒還存著這樣的心思。受著於緋詩伸過來的手,接著於緋詩拉自己的力道,在於緋詩將自己拉回來之後,反手一推,將於緋詩推入湖裏。


    “你,你……”漫蓋過頭頂的湖水,鋪天蓋地的灌入於緋詩的眼耳,嗆的於緋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手胡亂的撲騰的,撲騰幾下,才發現湖水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深。不過到自己的胸口,淹不死自己。


    雖然淹不死,卻也足以讓於緋詩身形狼狽。


    “哈哈哈哈!”看這於緋詩狼狽發模樣,柳煙兒的笑的無比開懷。俯在涼亭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的斜睨著於緋詩,輕蔑又不屑的與於緋詩道,


    “姐姐真是不小心呢,怎麽就跌下去了,好在這水不深。不然,指不定出什麽事兒,姐姐你說是不?”


    早被她氣的氣不打一處來,於緋詩哪裏還有心思與她耍嘴皮子,抹了抹自己被湖水打濕的臉。掙紮著要爬上岸,又是聽的柳煙兒道,


    “我若是姐姐,就不會蠢到將這事告訴公子。因為公子必定不信,傷成這模樣的我,有力氣將姐姐推下去。姐姐你說是不是?”


    這回根本就是懶得搭理她,於緋詩仍是沒有回答。


    “來人啊,快來人啊,姐姐掉水裏了。快來人啊。”聽的於緋詩沒有給自己回答,柳煙兒亦覺得無趣,自導自演起來,扯開嗓子,大喊一聲。


    聽見她的呼喊,在園子外頭候著的下人們,紛紛闖入園子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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