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惶恐的磕下頭,潔嬪忙忙請罪求饒,


    “臣妾口無遮掩,娘娘恕罪。皇上為國忙碌,臣妾自是不敢驚擾,萬不敢生埋怨之心。”


    見的她如此惶然,皇後斂斂眸,掩唇低笑,俯身伸手過去將起扶了起來,


    “妹妹言重了,妹妹如此明白事理,乃是皇家之福,也是皇上之福。你我姐妹私下裏的體己話,妹妹也不必太過在意。快起來吧!”


    任由著皇後將自己攙扶起來,潔嬪萬萬不敢在多言。


    又是無關緊要的聊些家常,等到時至正午,用膳時分,兩人才相互告辭。


    盡管裝的若無其事,皇後還是將潔嬪的話聽入心裏。離開玉波瀲宸,皇後並沒有回昭元宮,而是折步去了芳華宮。


    於緋詩不在,宮裏頭也沒什麽好伺候的,點紅跟宮裏頭的內侍宮女們正排著隊坐在宮門口曬著太陽。


    遠遠的聽到有太監大喊,


    “皇後娘娘駕到!”驚的她們,差點沒從台階上滾下去。


    急急忙忙的起身,烏壓壓的在芳華宮前跪了一地。


    “叩請皇後娘娘金安,皇後娘娘吉祥!”


    “起來吧!”輕描淡寫的示意一地的奴才們起身,皇後伸手由玉燕攙扶著,踱步走下步攆。徑直的走到芳華宮門口,抬口就問,


    “本宮閑著無聊,來你們這兒走走,你們家主子呢!”


    因為於緋詩走的秘密,連點紅跟懷袖不知道於緋詩此行是去哪裏。隻是的於緋詩交代,若有人問起,就說於緋詩的母親得已升為平妻,於緋詩特意出宮回鄉給母親祭禮。


    當然點紅也知道這些都是托辭,加上一直以來,芳華宮裏頭也沒有人來。他們漸漸的就鬆懈下來,今日皇後這麽一來,著實把他們嚇的不輕。支支吾吾的,居然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見的點紅等人對皇後的問話無動於衷,跟在皇後身邊的玉燕有些惱了,壓著高挑的音色,喝著點紅等人,


    “放肆,娘娘問你們話呢,還不趕緊回話。”


    “是,是。”點紅被玉燕的嚴厲唬的一愣一愣的,茫然的點了點頭,


    “回稟娘娘……”腦子轉了幾遭,居然把於緋詩交代之言忘記的一幹二淨。


    “奴婢恭請娘娘聖安!”本是在宮裏頭收拾於緋詩寢宮的懷袖聽出前頭的不妥,從內殿裏頭走出來,見此情形,匆匆踏步上去,跪在皇後跟前行禮,


    “回稟娘娘,得皇上憐憫,於妃娘娘的母親有幸升為平妻。為盡孝道,於妃娘娘領皇上旨意,回鄉給夫人祭禮去了。”對於點紅的冒冒失失,懷袖自然也是知道,行禮過後,接著點紅的話答了過去。


    “還有這事?”怎麽可能相信懷袖的說辭,皇後眸色驀然一凜,看著眼前眾人的神色猛的一寒,


    “為何本宮從未得知?”


    “回稟娘娘,奴婢也未曾得知。是於妃娘娘告知奴婢的,如果娘娘不信,可傳皇上跟前的玉公公過來,一問便知。”不似點紅的青澀,懷袖畢竟曾在良妃身邊伺候過,對於後宮裏頭的門門道道,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當下,不著痕跡的回著皇後,並把皮球踢給了皇帝身邊的玉公公。


    玉公公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皇後當然不會真的傻到去傳他過來問話的。心裏也是明白過來,沒在繼續刁難芳華宮的眾人,領著宮人回了自己的昭元宮。


    越是想著,皇後越發覺得心中不甘,收拾一下,換了一身衣裳。又是領著宮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太後的寢殿。


    這個時候,正值正午,太後正在午睡,守在宮門口的宮女並不敢讓皇後進去。


    在宮中打滾多年,皇後自然不會硬闖。在太後宮前,沉默半晌之後,回到昭元宮中,回頭將人將自己的父親鄭國公請入宮裏頭來。


    鄭國公倒是著急,頂著夏日的炎炎烈日,很快就趕到皇後宮中。


    人到中年,發福的身軀在皇後榻下規規矩矩的叩拜一個問安的宮廷之禮,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吉祥!”


    “父親不必多禮!”皇後親自下榻,將鄭國公扶了起來,答。


    “娘娘,禮不可廢,禮不可廢!”雖是如此說著,鄭國公還是任由皇後將自己扶了起來,隨著皇後一同做到殿中的軟榻上。


    皇後隨之命玉燕,將宮裏頭的宮人們,全部遣散下去。


    等到宮裏頭的人頭退的幹幹淨淨,皇後才是親自端起一碗清茶,遞到鄭國公的跟前,


    “父親,大事不好,皇上沒在宮裏。並且,帶上了芳華宮那位。”


    接過皇後遞過來的清茶,鄭國公布滿歲月滄桑的老臉,濃濃的聚上陰冷的溝壑。散開的陰翳,浮閃在他的眸底,他的聲音深沉中帶著濃鬱,


    “皇上帶了於妃?”皇帝不在宮裏,鄭國公心中早就有底。但是他倒是沒有想到,皇帝還帶著於妃於緋詩前往。當下,臉色怎麽可能太好。


    “嗯。”皇後慎重的點了點頭,


    “本宮去過了芳華宮,本還想求見太後來著,但太後避而不見。想來,此事太後也是知情的。”


    “嗬嗬,這姨甥女跟親生兒子之間,太後自然選的是兒子。”並沒有因為皇後所言,對太後生出什麽不滿。鄭國公摸了摸頷下的長須,笑嗬嗬的答著皇後。


    其實當朝的太後乃是皇後的姨母,鄭國公正妻的親姐姐。


    “這本宮當然明白,可是,皇上出宮為何帶上於妃呢,莫不成,對那於妃還當真動了心思?”姨甥女算什麽,了不得就是一外戚。自己與皇帝在太後心裏頭的份量,皇後不會沒有自知之明的非要去計較個明白。


    皇後不懂的是,皇帝的心思。


    “管他有沒有動心思,既然於妃跟著出了宮,宮外頭危險重重,誰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回來呢。”


    “那父親的意思?”聽明白鄭國公的意思,皇後湊身過去。


    “噓!”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鄭國公答,


    “佛曰,不可說。娘娘心中明白就好。”


    ……


    醉過煙雨浮沉三月雪,便勝人間無數。


    山間的歲月,沉寂而安靜。縱然步入炎暑,絲絲山風綴著水潭的涼意,拂入山洞。平歇了盛夏帶來的燥亂,讓人不免心曠神怡。


    被巨大的猴爪所傷,利爪凶猛的力道,並入宣無亦的筋骨。傷勢從春末,一直養到盛夏,宣無亦總算痊愈。


    躺了許久的骨頭,不乏覺得酸軟的緊。


    這日晴光瀲灩,芳華正好。熱烈的陽光落入水潭中,耀過奪目的光,折入山洞。折入宣無亦的眼中,動了動躺了很久的筋骨,宣無亦掙紮著坐起身。


    於緋詩在洞外,不知道忙碌著什麽的身影匿在陽光的灼熱裏,閃閃爍爍的輝映在山洞門口。


    看著看著,宣無亦的心沒來由的一暖。


    自受傷的日子來,於緋詩不曾離棄,多加照拂。


    還有那夜,他傷勢加重,猛起高燒。她用撿來的石皿裝著寒潭的水,撕開身上的衣裳,不眠不歇的擦拭著他的身子。後來,後來……想起後來,饒是見過江湖腥風血雨的宣無亦,沒來由的雙頰湧上潮紅。


    重傷帶來的高燒,讓他通體嚴寒不止,顫抖不已。沒有禦寒之物的情況下,她用了一種最為古老的法子,相依取暖。


    那晚,他曾對她說,她大可不必如此,他是江湖眾人,死生早就置之度外。她不必為他賠上這輩子的清白。


    她說,她所做之事並不是隻為他一人,她隻是心疼雲箴。救他也並無他意,醫者仁心罷了。


    他還說,脫險之後,他可以娶她。


    她卻說,她早已嫁作人婦,所以,今夜之事實在無需掛懷於心。她還說,其實他真的無需掛懷,因為她蒙上了他的眼睛。


    眼不見為淨。


    想到此,宣無亦的心裏狠狠的抽了一抽。那種緊致的疼,是宣無亦從來沒有嚐試過的心酸。是一種,雀躍著快要得到的滿足,在渾然不覺中跌碎的一幹二淨。了然無痕,連抱怨都來不及。


    唯剩下一種感覺,那便是疼。


    “你怎麽起來了?”不知何時,於緋詩已經走入洞裏頭來。端著一隻嶄新的石碗,樣子有些奇怪。周身還算光滑,就是情狀有點歪斜。


    “我沒事了,躺的久了,總要起來活動活動。”悄悄的避開於緋詩的眼睛,宣無亦根本不敢去麵對她。應該說,不知如何麵對她。


    徑直的將手中的石碗遞到宣無亦的跟前,於緋詩沒有左顧言其他,


    “拿著吧,剛煮好的湯藥。看來你好的也差不多了,再多家幾副,我們就可以啟程了。”


    “嗯。”順從的接過於緋詩遞過來的石碗,宣無亦仰頭一口飲盡。


    沒有多留,於緋詩端過空了的碗,打算出去。忽的被宣無亦拉住手腕,手上橫橫斜斜的傷痕,觸的宣無亦眉目一疼,


    “你受傷了?”


    “沒事。”於緋詩頗有些尷尬的收回手,無奈抵不過宣無亦的力道,手掌被他牢牢擒在手中。


    “這麽多的傷痕,還說沒事?”


    “嗬嗬。”於緋詩尷尬的笑了笑,


    “那啥,我是閑著無事,非的磨個石碗出來,才整的這副模樣,你實在無需放在心上。”


    看著她這副雲淡風輕的不在意模樣,宣無亦內心就控製不住的一火。凜起眉眼,挑明著不悅,問她,


    “那你想我把什麽放在心上,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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