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請問,奴婢知無不言。”


    “是這樣的,我奉皇上的旨意,徹查良妃娘娘的死因。你是娘娘身前身邊最得力的宮女,想必知道不少的事情。良妃娘娘是否有命令過冷妃娘娘宮中的明媚,給冷妃娘娘下毒?”


    “這……”倒是沒有想到,還有人記掛著良妃的死,懷袖的心裏先是一陣安慰。後聽的於緋詩問起,良妃給冷妃下毒之事,懷袖頃刻間,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良妃雖死,但玉陽王還在,這些話,她不是非常的敢說。


    見她猶豫,於緋詩做出冷漠的一笑,


    “剛還知無不言呢,如今到猶豫了。你隻管實話實說,後頭有皇上給你撐著,旁人動不得你。”


    適時的搬出易無風,果然讓懷袖的心安定下來。狠了狠心,懷袖答曰,


    “有,良妃曾囚禁了明媚的老母親,逼的明媚就範,用毒草給冷妃娘娘熏衣。”


    “什麽毒草?”


    “千寒草。”懷袖答,


    “那日在玉波瀲宸見過淑妃娘娘後,我家娘娘就生了心思,不知道從何處弄來的千寒草,拿給明媚,讓明媚給冷妃娘娘熏衣。”


    “你確定是千寒草?”一時間,於緋詩也是愣了,明明給冷妃熏衣的是誅心,怎麽會變成千寒。


    “是的,娘娘自個說的。娘娘還說,這種草宮裏頭隻有淑妃娘娘有,因為淑妃娘娘體帶熱毒,需要這種草藥救命。日後若被查出來,也隻會懷疑到淑妃娘娘頭上。”


    這其中關係,還真真是錯綜複雜。於緋詩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計中之計,一山更有一山高。良妃的算盤打的雖好,看來還是輸了一籌。


    想來,良妃本是想用千寒草毒死冷妃,借此推到淑妃頭上。不料,被人暗中調了包,換成誅心。


    隱隱約約之中,於緋詩已經猜出,其中的緣由。


    不再詢問懷袖,讓其回去休息後。於緋詩召見了當日,給良妃殮屍的太醫。


    忽然得到於緋詩的召見,太醫急的欲出的一身的冷汗,惶惶然然的就跪到於緋詩跟前,


    “微臣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於緋詩懶懶的答,看著太醫誠惶誠恐的表情,瞧的於緋詩還真的有點於心不忍。再說,她有那麽可怕麽,讓那太醫嚇成這模樣,


    “太醫大人不必慌張,本宮召大人前來,問幾句話而已。”


    “是,是。”抹著額前的冷汗,太醫戰戰兢兢的答。


    “據說,良妃娘娘過世當日,是大人診的最後一脈。”


    “是。”


    “據說,良妃娘娘是中毒身亡?”


    “是。”太醫點了點頭,


    “娘娘是誤將斷魂香當成沉水香,因此才誤了性命。”


    “斷魂香?”喃喃著太醫口中的毒藥,於緋詩心中漸漸明朗之後,豁然生了一計,


    “打擾大人了,沒事了。大人請回吧。點紅,送送大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一度輪回過後,裁出月華如練。瀉下的銀白輕盈似薄紗,飄忽似雲霧,籠照著莊嚴肅穆的王宮天闕,掩不住人盡皆知的洶湧。


    淡淡雲煙撥開嘲弄,琰琰韶光攏開浮華。


    綻放在傾世矚目的盛世華年裏,點蘸著君不見的珠淚滴滴,寫滿寂寥心酸。


    在這後宮裏頭的人,有誰能一世無憂,又占著心安理得呢?


    搖了搖頭,細微幾若不可聞的一聲歎息從於緋詩小巧的瓊鼻下端歎出,悲憫聚在她的眼眸。讓人看不清的,是她到底在悲憫著別人,還是悲憫著她自己。


    點紅與慕婉,默不作聲的站在於緋詩身後,麵麵相覷許久。


    點紅率先開口,


    “娘娘,今天是八五。”


    “那又如何?”應聲回眸,於緋詩擰了擰眉,在莊秀的柳眉末梢,擰出一座微惑的小峰。


    抬腳上前幾步,點紅站到於緋詩跟側,幾乎挨著於緋詩的身子。清悅的嗓音從於緋詩跟前,直直落入於緋詩的耳膜,


    “早上的時候,昭元宮裏頭下了旨意,說是近段時間,宮裏接連殞了兩位娘娘,今年的祭月大典就罷了,讓各宮自行去拾計。”


    於緋詩轉眸想想,也是。今天是八五,一年一度的八五佳節,中秋之月寓意著合家團圓,是個極好的日子。往年的時候,像這等好日子,宮裏必定是要大操大辦的。隻是眼下,良妃歿去不久,冷妃也跟著歿了。


    一個是朝中重臣之女,一個是被皇帝捧在心尖上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歡天喜地的歡度佳節,無疑是在玉陽王跟皇帝心頭捅上一刀。


    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好,我知道了。”封妃也有好些時日,於緋詩還是不慣在親近的人跟前自稱本宮。懶懶的應下點紅一聲,轉頭望向窗外高懸的明月。忽然想起,易無風好像免了自己的禁足,還有那天在禦書房自己與易無風的交易。


    還為查出些蛛絲馬跡,於緋詩將懷袖留在芳華宮。那日,懷袖說,良妃本無意給冷妃下毒,但在玉波瀲宸見過淑妃之後才萌生的想法。還有便是,太醫也說,良妃是死在斷魂香下。


    淑妃麽,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斂下心底所有的盤算,於緋詩微微闔上眼眸,在睜開時,清澈的眸子透亮見底。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雜質。轉過身,往前走來幾步,對著還在殿上的慕婉與點紅開口,


    “我要去一趟延禧宮,點紅陪著我去就好,慕婉你就別去了。”


    作出這樣一番考量,於緋詩心裏自是有計較。慕婉也曾出入宮中,不管是浣衣局還是司樂局的人都是見過她的。於緋詩不知道良鑰用的是何方法將慕婉送進來,但少些拋頭露麵,總歸是好的,未免被人認出多生事端。


    慕婉當然明白於緋詩的心思,點了點頭,


    “好,那你凡事小心。”


    但點紅不明白,揚著朦朧的眸子,不解的望著於緋詩,


    “娘娘,我們是要去給淑妃娘娘拜禮麽?”


    “嗯。”於緋詩點了點頭,並沒有打算給點紅解釋的太多。


    領命之後,點紅退身下去準備。因為於緋詩隻是正六品的嬪,所有沒有太過聲勢浩大的排場。隻有一頂軟轎,幾個隨身伺候的宮女內侍,踩著涼潔的月光,搖搖晃晃的,就搖到淑妃的延禧宮。


    這樣的好日子,硬是讓冷妃與良妃的死蒙上幾許濃濃的淒涼。


    昭元宮都下了旨意,淑妃正好樂得清閑,在宮中的榻上閉目小憩。猛的聽見殊兒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頗有些不耐的睜開眼,瞪著從門口進來的殊兒。丹紅的唇一翕一合的勃動,吐出清晰的惱意,


    “什麽事兒這麽慌裏慌張的,整個延禧宮都聽得見你的腳步聲,規矩都白學了,眯會兒眼都不讓人安心。”


    “奴婢該死!”向來知道淑妃有起床氣,殊兒不敢回嘴,規規矩矩的給淑妃行一個欠安的禮。然後,才是道,


    “回稟娘娘,於嬪到了。”


    “於嬪,就是那個害的冷妃小產,被貶去冷宮,後又因救冷妃有功重得歡心的那個於嬪?”流瀲著精明眸光的眼眸適時掠過幾抹精光,淑妃快速的在腦海中搜尋著有關殊兒口中於嬪的消息,忍不住確定幾句。


    “是的,娘娘。”低下頭,殊兒恭恭敬敬的如實回答,


    “正是那個用金針之法斷出冷妃娘娘身中劇毒的於嬪。”


    “她來做什麽?”想起差點被於緋詩破壞的好事,淑妃甚感不悅的挑了挑柳眉。


    還沒等的殊兒開口作答,門口候著的內侍已經高喊一聲,


    “於嬪娘娘到!”


    淑妃隻得忙忙的穿鞋下榻,理了理因躺的太久有些送亂的衣衫,抬步迎至門口。


    “芳華宮於氏給娘娘請安!”一進門,瞧見淑妃迎上來的身影,於緋詩盈盈的就拜下身去,正正經經的行下一個萬福的禮。


    端開一道賢淑得體的溫和笑靨,淑妃伸手過去,扶起於緋詩的身子,


    “妹妹不必多禮,快請起!”


    “謝娘娘!”於緋詩仍是規矩的回禮。卻在起身的時候,眼角似有若無的掃過淑妃佩戴在頭上的珠花,眸底隱隱浮起一絲思量。任由著淑妃將自己扶起,兩人相互牽著走到殿上的榻上,落座。


    熱絡的叮囑著於緋詩不要客氣,淑妃一麵示意殊兒奉茶。


    趁著殊兒下去奉茶的空當,於緋詩回以淑妃一道尊敬豔羨的眸光,再次開口,


    “妹妹入宮的時間尚短,對宮中的規矩也不甚明白,姐姐千萬別笑話妹妹。早就聽聞姐姐溫柔賢淑,美麗大方,一直都想來拜訪姐姐,又怕打擾姐姐。借著今天是中秋的好日子,妹妹特地不請自來,姐姐千萬別見怪才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於緋詩將話說的珠圓玉潤的,把淑妃好好的誇獎一番。聽的淑妃心裏甜絲絲的,順著的於緋詩的語落,滿臉和藹的接著話,


    “哪裏哪裏,妹妹過獎了。若是妹妹願意,隨時過來坐坐。能夠一同伺候陛下,也是我們姐妹的緣分,可別生疏了。”


    “是,是,姐姐說的是。”連連點著頭,於緋詩出聲應合著。望著淑妃麵容的目光不時打量著淑妃頭上的珠花,腦海中飛速運轉,總算讓她想出一計,


    “姐姐是不是剛起身,發髻好似有些歪了,妹妹幫你扶扶。”說著就伸手過去扶了一下,趁機摘下最邊緣的一顆珠花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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