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厲的告誡語說完,蘇靖又大聲笑道,“可是為父知道,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尤其是洛然。好女兒,你現在成長到這般地步已經讓我很是自豪!我為有你這個女兒感到開心,驕傲!我希望你能再接再厲,以後成為我蘇家的棟梁!”


    蘇雲傑也緊跟著笑嘻嘻舉杯轉向蘇洛然。“老姐,這段時間你一直對我很照顧,也讓我看到了你最真實的一麵。以前是我眼拙,有眼不識泰山。好在現在悔改來得及,總之我現在對老姐你的崇拜真是滔滔不絕……”


    蘇雲傑沒說完蘇洛然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哭笑不得,這小子怎麽那麽會拍馬屁。


    “別說了,我都知道。喏,幹了!一切盡在不言中,全在酒裏了。”蘇洛然豪爽舉杯,仰頭就要喝下。


    蘇煙沫心髒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著,血流加快,緊張地吞咽著唾液,就眼冒精光緊緊盯視著蘇洛然喝酒。


    偏偏誰也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柳燕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一下子失態站起來,呼吸急促,讓大夥兒錯愕間,她竟然一把奪過蘇洛然的酒,仰頭自己喝了下去,讓大家都意想不到。


    蘇靖覺得奇怪極了,“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女兒都是成年人了,也能喝酒了呀……啊,夫人!”


    “娘!”


    “母親!”


    隨著父女三人驚恐的大叫聲,柳燕喝下毒酒不到片刻就軟軟倒了下來,再沒給他們一個慣常的和藹溫柔微笑。


    蘇靖心膽俱裂,在柳燕即將倒在冰冷的地麵最後一刻拉起了她,心痛地環抱住愛妻,他眼角都紅了起來。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夫人,夫人!”


    這種關頭,蘇洛然再急切也趕緊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保持鎮定,她想起來自己是九級煉藥師,就忙給母親看診,可是這一看不要緊,蘇洛然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淡漠麵具徹底崩碎了,她額上青筋暴起,渾身都縈繞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是誰,誰給我下了毒,竟讓母親因我而無辜受罪!


    “父親,母親是中毒了!可是我看不出母親中的是什麽毒,她的生機在慢慢減退,我沒辦法!”蘇洛然低吼道。


    清河王還有一眾生辰宴的賓客一看這突發狀況,情急之下也呼啦啦湧了過來,七嘴八舌詢問情況。


    可是這時候蘇靖父女都沉浸在擔心柳燕生機的焦躁中,哪裏有心情應付這些賓客。


    還是穆昊天還有蘇雲傑,以及和蘇靖交好的大臣們一起,安撫了因為好奇和湊熱鬧而無端端陷入混亂的賓客,而且讓他們井井有序離開了蘇家,成功收拾了柳燕中毒驚變後的爛攤子。


    蘇雲傑處理完賓客的事情就再也坐不住,火急火燎就衝進了後邊房間,去看看母親的情況。


    清河王穆昊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跟上去。


    握緊了拳頭,穆昊天目光深沉而幽邃,有兩股火苗再燒灼著,預示著他不耐的躁怒。


    “是誰,竟敢破壞洛然的生辰宴!不要讓本王知道,否則……本王一定要他後悔生存在這人世間!”


    努力裝作沒事人一樣,但還是麵露不甘懊惱,煩躁之色的蘇煙沫這時候忽感周身一寒,但是她沒在意。


    可惡,功虧一簣!


    為什麽好好的計劃,在實行的時候會發生那麽大的變故?誰能告訴她,明明在這之前沒有一點征兆,成功率百分百的毒殺還是被迫夭折了,不僅如此還反而毒倒了柳燕?


    就算沒什麽母女情分,這麽多年柳燕待她也還算視如己出。


    蘇煙沫一直膈應不爽柳燕的也就有她不是自己親娘,以及柳燕生下了蘇洛然這個一無是處的醜八怪女兒還偏心偏的要死上了。而後者帶來的怨念,在日積月累下已經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恨意。


    不除蘇洛然,蘇煙沫發誓她永不會幹休。


    “怎麽樣了?洛然,你娘她不能有事!”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眼看著爺倆紅通通,一下子多出不少血絲變得血紅,還充滿了期望之色的雙眸,蘇洛然隻覺得辛酸。


    她心情從所未有地壓抑,那是麵對生死無能為力的無助沮喪,她一向冷靜的聲音帶了哭腔。“不行了,母親的生機不管用了多少的藥物,還在不斷流逝中!父親,皇城中有什麽聖醫國手?我立刻帶雲傑去請他過來!”


    “禦醫是皇室中人才能召請的,有那功夫你母親已經挨不住了。”蘇靖聲音悶悶的,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也罷,今日,為父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娘的性命!該死的下毒者,別讓我逮住,不然我非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替你母親報仇不可!”


    蘇靖粗聲粗氣地怒吼,戰聖境界的一拳凶猛灌於地麵,砸出了深深的蜘蛛網狀刻痕。


    大地震動數息,外麵的蘇煙沫嚇壞了,她從小到大真是沒見過蘇靖發那麽大的火,眼珠子轉了轉她還是心虛地躲閃開了,不敢在這個關頭靠近柳燕,以免被發覺出不對勁來。


    蘇靖說完之後就紅著眼,雙手顫抖地從一個密閉的小盒子裏取出了一枚圓潤白皙又光滑的珍珠般藥丸小心塞進了柳燕的嘴裏。


    一次兩次滑出,蘇靖手更加顫抖,眼底神色愈發堅定,他嘴唇哆嗦著,不住喃喃:“妍兒,乖乖咽下去,咽下去你就能好受了,求你了,求你了……”


    “娘——”蘇雲傑情緒介乎崩潰和極端冷靜之間,折磨得他幾欲瘋魔。“是誰,到底是誰幹的,啊!”


    蘇洛然嘴唇緊抿,麵目蒼白,眼裏閃爍的是森寒冷冽的殺機。


    緊握成拳的指縫間,一滴滴觸目驚心的朱紅血色流淌下來,很快滴成了紅色的血窪。


    蘇洛然眉頭緊皺,不一會兒嘴唇都咬破了,嘴裏充斥著鐵鏽一樣的味道,她就直直看著柳燕好不容易吞下藥丸,然後馬上走過去再為母親看診。


    “怎麽樣了?”蘇靖抱著最後的期冀,急切詢問。


    蘇洛然麵色緩和少許,“終於穩定下來了。隻是……為什麽母親還不醒來?這難道不是解毒的丹藥嗎?”


    蘇靖神情一黯,“這是我蘇家先祖在戰場上廝殺,用無上功勳從皇室那裏換得的一枚救命乾坤丹。如今看來,這造化神奇的乾坤丹也頂多能救得夫人一時。”


    穆昊天思前想後,認為他隻要能解決這次柳燕突然中毒的危機,便可能讓洛然能對他觀感好些,那再求娶就簡單得多了。


    於是他走進來,直接就提議道,“以本王在皇家那麽多年的眼力看來,夫人的毒素來勢洶洶,完全是見血封喉的劇毒。現在乾坤丹隻能把毒素遏製,而無法解毒,一旦毒性出奇猛烈卷土重來,那麽夫人就危險了。本王知道無名島迦葉尊者手裏有一棵服用下去就能解百毒的藥草,可是迦葉尊者為人孤僻,無名島也神秘莫測,根本無人敢擅闖……”


    “無人敢我敢!”蘇洛然擲地有聲道,“隻要能救母親,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就是一闖無名島找迦葉尊者要藥草嗎?雲傑,我們這就啟程!一定要趕在母親毒素擴散之前,將藥草拿回來!”


    穆昊天剛想說他也要跟著去,可是小廝林偉帶著皇帝的命令來了,穆昊天不得不帶著遺憾離開。


    他卻不知道這一走錯過了多少事,他想追求的蘇洛然也永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穆昊天才走,蘇洛然就收拾東西和蘇雲傑準備即刻動身。


    蘇靖憂心忡忡望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女們,忽然覺得有點違和感,好像有什麽被他忽略掉了。


    半晌,蘇靖才麵色一板,衝身邊緊跟著心懸夫人安危的忠伯問道,“忠伯,大小姐哪兒去了?夫人中毒,怎麽煙沫都沒過來看望一眼!這就是她作為姐姐給弟弟妹妹做的好榜樣嗎?不敬嫡母,哼!”


    “將軍息怒,我這就去把大小姐找來。”


    其實相比過去不懂事的蘇洛然,忠伯還是比較偏愛乖巧聽話,總是靦腆害羞因為庶女名分被欺負的大小姐蘇煙沫。


    雖然現在蘇洛然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忠伯還是下意識多護著大小姐,因為蘇煙沫乖巧懂事的形象深入人心。


    就連蘇靖,如果不是心急如焚,也不會板著臉遷怒到蘇煙沫身上。


    忠伯前腳匆匆離開,後腳蘇洛然帶著蘇雲傑姐弟倆出現,就盯著忠伯去的方向大皺眉頭。


    蘇洛然想,她一定是錯過了某個關鍵。


    比如——母親到底是怎麽中的毒。


    那明明是她應該喝下的毒酒,也就是說這杯毒酒本來就是給她的,母親隻是無辜受災。


    再想想,府上有能耐動手下毒的,隻有恨她入骨想要她命的蘇煙沫沒有旁人了。


    不過蘇洛然聰明地沒有這個時候表露出對蘇煙沫的絲毫懷疑,她回頭囑咐了蘇雲傑幾句,蘇雲傑一聽差點控製不住發作,蘇洛然冷著臉瞪了他一眼。“冷靜!沒有證據之前,一切猜測都隻是沒依據的空想!”


    “可是姐姐,娘就是喝了你那杯毒酒才會變成這樣!你叫我怎麽冷靜?”蘇雲傑暴躁地低吼,眼圈都紅了。


    蘇洛然發現蘇雲傑周身戰氣有暴亂的跡象,忙出手替他緩和住,這才冷然開口,“冷靜不下來也得給我冷靜。你聽好,蘇煙沫在府上人緣關係好,至少比從前的我要能裝,要不然怎能哄好父親母親還有忠伯他們?你驟然揭破蘇煙沫的罪行,別人不會聽信你一言之詞,他們隻會相信日常眼睛看到的,蘇煙沫那張乖巧的麵具!”


    “姐,那我們怎麽辦?”蘇雲傑有些六神無主。


    蘇洛然仰著頭,目光凜然,黑眸幽邃地盯著那邊蘇煙沫的院落,一字一頓道,“你現在去找小依,問她大小姐在咱們生辰宴開始的時候在哪裏。小依那裏如果沒有線索,就去後廚查,我不信蘇煙沫手腳能那麽幹淨,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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