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出寢殿的時候,秋葉姑姑剛剛離開。


    見碎心送了秋葉姑姑回來,她在寢殿門外站定,輕聲問著碎心:“秋葉姑姑可說什麽了?”


    “秋葉姑姑很失望!不過卻也說,這個結果在太後娘娘的預料之中……”碎心如是回了沈良辰的問話,躊躇了下,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道:“秋葉姑姑還說,太後娘娘來時吩咐過,若是宣王執迷不悟,還請皇後娘娘考慮下她的立場……”


    “你別說了!”


    沈良辰知道宋太後的意思,隨即抬手,沒有讓碎心再繼續說下去。


    心下微微沉了幾分,她眸華抬起,對碎心吩咐道:“取了本宮的大紅色錦緞披風,本宮要去見一見慈悲大師!”


    “是!”


    碎心點了點頭,連忙依沈良辰


    眼光明媚,風也不算大。


    雲染所住的別院,隸屬坤寧宮內,卻也有一段距離。


    沈良辰這一次,並沒有乘坐鳳輦,也沒有讓太多的人跟隨,而是由碎心扶著,一路走了過去。


    這是她第一次,到雲染所住的地方來。


    遠遠的,見別院門口,十分的幹淨,她不由淡淡勾唇,挑了眉梢輕歎:“這雲染的潔癖,還是一如既往啊!”


    碎心撇了撇嘴:“奴婢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跟雲染公子那般愛幹淨!這幹淨其實也有幹淨的好,不過奴婢還是覺得,這雲染公子,明明是個大男人,卻幹淨的跟個女人似的,實在有些別扭!”


    聞言,沈良辰不禁莞爾一笑。


    很快,主仆二人便到了別院門口。


    不過,等她進入別院之中,看清了別院裏候著的人時,臉上的笑容,瞬間便僵在了嘴角!


    彼時,在別院之中,除了雲染和負責看守慈悲大師的陳良弓,竟然還有應該跟著蕭湛去上早朝的萬寶兒!


    萬寶兒乍見沈良辰,也是臉色驚變!


    但是很快,他便低垂了頭,跟雲染和陳良弓,一起來到沈良辰麵前,對她恭身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你這個時辰,不是應該在前朝伺候著嗎?”沈良辰並沒有讓萬寶兒起身,而是冷冷的瞥著他如是問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奴才……”


    萬寶兒緊皺著眉頭,搖了搖唇瓣,心裏正在思忖著該怎麽回話。


    但是想來想去,他卻實在想不出足以騙過沈良辰的說辭!


    “既然不知該怎麽回本宮,那就不必回了!”


    雖然,沈良辰剛才嘴上在問著,萬寶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是她的心裏,卻已然跟明鏡兒似的。


    萬寶兒是蕭湛的貼身隨侍,他在這裏,自然是因為蕭湛也在這裏。


    說來也是巧兒。


    她平日,這麽早根本就沒有出國門。


    今日若非一早見了蕭策,她也不會過來見慈悲大師。


    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蕭湛竟然抽早朝的工夫,過來見慈悲大師!


    想起昨夜,她才說過,逆天之事,讓他想都不要想。


    他明明答應了她的。


    可是,卻偏偏……


    心下,有口氣,堵在那裏,橫豎順不過來,沈良辰緊蹙了黛眉,轉頭看向陳良弓。


    陳良弓迎著她的視線,心頭一震,連忙低垂下頭:“皇後娘娘見諒,屬下實在攔不住皇上……”


    聞她此言,沈良辰不禁冷淡一笑。


    人,都有私心!


    在這件事情上,陳良弓自然是希望蕭湛幫她還慕容睿前世之債的。


    他不是攔不住,而是故意放水,根本就沒想著要去攔!


    試問,他若真的攔不住,難道不能去稟報於她嗎?


    但是,他沒有!


    她可以想像,今日若是她沒有過來,也許過不了多久,慈悲大師就會暗中幫著蕭湛去做了那場法事!


    想到這些,沈良辰不禁緊抿了紅唇,直接鬆開了扶著碎心的手,抬步朝著堂廳走去。


    見狀,萬寶兒不敢阻攔,隻能一臉焦急之色的唱報了一聲:“皇後娘娘駕到——”


    聞聲,堂廳裏,正在跟慈悲大師詢問著法事一事,卻不想沈良辰忽然過來了。


    想到她昨日的反應,他不禁薄唇輕勾,暗暗苦笑了下。


    他知道她素日這個時候,是不會出門的。


    這才早些退朝,過來找慈悲大師的。


    卻不曾想……竟然被他堵在了別院裏。


    心想著,他這點子,也是夠背的了。


    他在心裏無奈歎了歎,連忙起身,準備安撫嬌妻。


    須臾,沈良辰進門。


    自進門開始,她便雙眸含怒,沒有去理會起身的慈悲大師,隻是死死盯著蕭湛,似是想要從他臉上看出花兒來。


    “辰兒……”


    蕭湛知道她一定會怒,但是此刻,見她當真怒了,連忙出聲上前,輕聲哄勸道:“莫生氣,莫生氣,生氣對孩子不好!”


    “你也知道,我生氣會對孩子不好?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要惹我生氣?”


    沈良辰冷凝著蕭湛,冷然哂笑道:“蕭湛,你曾經說過,讓我相信你!可是你昨日才答應我的事情,今日便如此陽奉陰違,如此這般,讓我日後拿什麽去信你?”


    蕭湛聽她這麽說,不禁眉宇一皺,輕喚了她一聲:“辰兒……”


    沈良辰沉眸,不再看他,也沒有理他,而是蹙眉沉聲道:“臣妾有幾句話,想要當麵問過慈悲大師,還請皇上暫時回避!”


    聽聞沈良辰尊自己為皇上,且自稱臣妾,蕭湛眉宇一皺,眼底微微黯淡了幾分。


    她這是,真的生他的氣了。


    按理說,他能為她,舍棄性命和江山氣數,她應該高興才是,不是嗎?


    可是她卻為此,一再的跟他發脾氣!


    然,心中縱然再如何不悅,他卻仍舊舍不得凶她,隻得耐著性子,對她輕道:“既是如此,那朕就在外麵等你!”


    聽蕭湛自稱為朕,沈良辰心下微窒!


    不過,她的態度,並沒有軟化,而是繼續冷道:“外麵天冷,皇上還是先回禦書房處理朝政吧!”


    聞言,蕭湛瞬間緊抿了薄唇。


    但見沈良辰黛眉緊蹙,神色清冷如舊,他心下沉了沉,直接拂袖而去!


    見狀,萬寶兒連忙跟了出去。


    雲染則忍不住上前,來到沈良辰身邊,輕聲問道:“皇上為了你,可以舍棄江山和性命,如此你該高興才是,何必如此模樣?你可知道,這樣的話,他會有多傷心?”


    “我自然知道!”


    蕭湛走了,沈良辰的氣勢,自然也弱了下來,語氣低柔道:“雲染,等到有了喜歡的人,便會知道,喜歡一個人,便不舍得他受一丁點的傷害,即便對方是為了你!”


    聞言,雲染麵色幽幽一黯!


    他有喜歡的人!


    自然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沈良辰與慕容睿同命一說,他已經從陳良弓口中知曉。


    早前,他也如陳良弓一般,想要蕭湛幫沈良辰,蕭湛既是願意幫,他自然求之不得!


    但是現在,聽了沈良辰的話。


    再設身處地的站在她的立場上想一想,他不由苦笑著彎了彎嘴角。


    換做是他,隻怕也會如沈良辰這般,舍不得……讓蕭湛去涉險啊!


    不久,雲染和陳良弓連帶著碎心,都退出了堂廳。


    堂廳裏,隻剩下沈良辰和慈悲大師兩人。


    沈良辰沉默半晌兒之後,終是抬起頭來,對慈悲大師苦澀一笑:“今日,讓慈悲大師看笑話了!”


    “非也!”


    慈悲大師輕搖了搖頭,溫和聲道:“老衲並沒有看到什麽笑話,隻看到了一對一心都在為對方著想的癡男怨女!”


    “癡男怨女?”


    口中呢喃著慈悲大師對自己的形容,沈良辰臉上的苦笑不由更深了幾分:“大師形容的,真是貼切!”


    語落,她幽幽一歎,揚眉問著慈悲大師:“關於法事一事,大師可都告訴皇上了?”


    聞她此問,慈悲大師苦笑著對沈良辰施以佛禮,“皇後娘娘來的十分及時!”


    聞言,沈良辰眸色微緩:“如此,就好!”


    慈悲大師深凝沈良辰一眼,輕蹙了眉宇,問道:“皇後娘娘此行,可是得了消息,特意趕來過阻止皇上的?”


    “不是!”


    沈良辰輕搖臻首,苦澀抿唇,看著慈悲大師:“本宮此行,是關於災星一事……敢問大師,何以本宮前世是福星,這一世卻變成了災星?”


    慈悲大師聞言,稍微忖度了下,緩緩聲道:“該是與娘娘帶著前世記憶重生有關!一切都是前世的因果!”


    “那……”


    沈良辰微微傾身,問著慈悲大師:“本宮的災星之相對於魏國,可有影響?”


    定定的,深看了沈良辰一眼,慈悲大師眸光微微閃爍了下,繼而對著沈良辰點了點頭,“娘娘前世宿怨未解,則災星之因果未滅,無論是在吳國,還是在魏國,結果都是一樣的!”


    聽慈悲大師這麽說,沈良辰的心,如墜深淵一般。


    靜默片刻之後,她蹙起了黛眉,問著慈悲大師:“倘若,本宮從此,遠離朝堂呢?”


    “遠離?”


    慈悲大師看著沈良辰,手指微動,似是在掐算一般。


    許久之後,他輕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所謂遠離,不過是權宜之計,災星之因果,仍舊存在!凡事總要有個結果才對……不過,皇後娘娘如今身懷有孕,慕容睿又在暗處苦苦相逼,若是暫時可以遠離,自然是極好了!”


    聞聽慈悲大師此言,沈良辰眸光微斂,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雖然,慈悲大師說,遠離不過是權宜之計,不過如今蕭湛執著於要慈悲大師做法,蕭策執迷不悟,慕容睿下落不明……她聽宋太後的話,離開這裏,也未嚐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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