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貪戀夢的美好!


    但是,她有比誰都清楚,這場夢終究會醒!


    雖然,慕容睿選的這個時機,非常不合她的心意,但是……做了這麽久的美夢,始終沉浸其中的她也該醒了!


    前世,她被慕容睿傷了心。


    再世為人,看透了世態炎涼,經曆過情傷蹉跎的她,早就覺得自己沒有心了。


    可是……


    她本無心,卻偏偏在那人的步步緊逼和寵溺之下,在心窩處,滋長了一份希望,有了血肉,生了心芽。


    就是這顆貪戀情愛的心,讓她覺得眼下的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一般,一直被人捏在手心裏,肆意玩耍,哄騙,卻不自知!


    哪怕是後來,她知道了,卻仍舊自欺欺人,自甘墮落!


    哪怕現在,被人戳穿了真相,她卻仍舊不想從夢中醒來!


    此刻,她唇角勾起的弧度,高高的,翹翹的,原本該是笑著的,但是那晶瑩的眼淚,卻終是不爭氣的緩緩落了下來!


    沈良辰自認,自己一直都不是個堅強的人!


    前世,親生母親要掐死她的時候,她心神俱顫,滿心惶恐,哇哇一陣大哭!


    後來,被歹人賣到芙蓉鎮的她,也曾害怕的哭天喊地!


    再後來,每每被人欺侮之時,她還是會哭,不過在偷偷的找個僻靜的地方哭過之後,卻故作堅強,咬著牙也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這些,一直維持到她重回吳國皇宮!


    流落在青樓勾欄之處,闊別宮廷數年,她為了重新融入宮廷,學會了隱忍,將心中所覺的一切不公,全部咽下。


    當然,那並不代表,她回宮之後,便不曾哭過!


    她哭過!


    且,還是兩次!


    一次是她被慕容睿利用,毒殺了沈啟天,並從奄奄一息的沈啟天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另外一次,則是沈家被慕容睿滅門之時……


    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哭了!


    卻不想現在,為了蕭湛,她情之所至,又一次落了淚!


    一滴,兩滴,三滴……


    在這一刻,她的眼淚,真的像是不要錢似的,流了幹,幹了又流。


    重生以來,她一定要做個堅強的人,眼下卻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眼底洶湧而出的熱淚,直到許久之後,她澀痛的雙眼中,淚水幹涸,她才輕仰頭了頭,目光清冷的望向窗外!


    “沈良辰,醒醒吧!”


    窗外勸酒聲依舊,熱絡喧嘩,聽著那喧雜的聲音,沈良辰幽幽自嘲一笑,再次將喜帕拾起,輕輕蓋在頭頂……


    ……


    慕容睿離開洞房之時,並未去前廳,而是直接走了後門!


    後門處,梅安早已等候多時。


    見慕容睿出來,梅安連忙上前,揖了揖手:“爺!”


    慕容睿微微頷首,沉眸看著梅安,半晌兒之後才道:“立即去調集人馬,暗中包圍居然山莊!”


    梅安聽到他的命令,愣了一愣!


    見狀,慕容睿皺眉看著梅安:“怎麽?”


    “爺……”


    梅安緊鎖著眉頭,看著慕容睿,躊躇聲道:“攝政王還在呢!我們現在這麽做,隻怕後果……”


    “我現在顧不了那麽多了!”


    慕容睿知道梅安在擔心什麽,他的勢力再大,在吳國之境,終是大不過沈啟天的,但是即便如此,為了沈良辰,他也要拚上一拚!


    至於此事之後的後宮……


    他微微澀然的,望著洞房所在的方向,苦笑著出聲:“命人備船,把我們的細軟全部裝上船等著……等這裏的事情一了,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離開這裏。”


    “屬下遵命!”


    梅安心頭一震,知慕容睿這是要為了沈良辰破釜沉舟,連忙應了聲,銜命而去。


    隱蔽處,一直在暗中觀察的石二眼看著慕容睿的人有所動作,身形驀地一閃,進入居然山莊前院的一座竹樓之中。


    竹樓二樓,窗前。


    耶律毓塵正麵色平幽的喝著茶,聽到石二的稟報,他眉心輕動,卻是冷冷一歎:“果然不出孤的所料!看樣子……慕容睿這是要孤注一擲了!”


    石二點了點頭,略微思忖了下,滿是狐疑的問著耶律毓塵:“太子爺命屬下幫他見到魏後娘娘,如今這人他已經見到了,接下來可還要……”


    “不用了!”


    耶律毓塵微微搖了搖頭,將手裏的茶盞放下,然後視線微轉,望著窗外的天色,淡淡聲道,“接下來,我們隻需隔岸觀火,不必再有任何動作!”


    雖然他實在看沈良辰和蕭湛兩個人你儂我儂,羨煞情多的樣子礙眼,也很想親自戳穿蕭湛的真麵目。


    但是,他又比誰都清楚,現在的事情,以他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插手的。


    既是不能自己動手,那他就推波助瀾,讓慕容睿去捅這個馬蜂窩!


    如此,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思緒至此,從小到大,從沒有討厭過自己的身份的耶律毓塵,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竟然成了他的桎梏,讓他破天荒的想要掙脫,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苦笑著轉頭看向跟著石二一起進門的石三問道:“沈啟天忽然離席的原因,查清楚了嗎?”


    今日,酒席之上。


    原本,心情不愉的沈啟天正在喜宴上跟耶律毓塵對飲,卻不想洛南忽然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


    也不知洛南稟報了什麽大事,聽到洛南的稟報,沈啟天眉宇輕皺了下,便跟耶律毓塵告辭,帶著洛南先一步離開了酒桌。


    雖然,他離開了喜宴,卻並沒有離開居然山莊,而是帶著洛南一起去了居然山莊的後院……


    ……


    彼時,在居然山莊的後院裏,同樣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不過,與他同桌對飲的,卻是他多日未見的皇弟——沈啟川!


    “皇上怎麽來了?”


    沈啟天看著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弟弟,卸去周身冷淡和防備,難得溫和一笑,而後從容落座,待洛南將酒盞斟滿,仰頭一飲而盡。


    “自然是來觀禮的!”


    沈啟天喝完一杯,洛南又給斟上了第二杯,眼看著沈啟天端起酒盞,又要喝下,沈啟川沒說自己躲在哪裏觀禮的,而是連忙伸手阻止:“王兄就算再如何再生氣,也不能如此糟踐自己的身體啊!”


    “今日良辰丫頭跟那個小子成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生氣?”沈啟天微微一笑,抬手拂去沈啟川的手,仰頭又飲了一杯。


    沈啟川見狀,緊緊皺了皺眉頭:“王兄當朕不知道啊?那小子早前明明說過,高堂要拜王兄的……王兄你等著,這事兒不算完,朕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說著話,沈啟川作勢便要起身。


    “你給我坐下!”


    沈啟天伸手拉住欲要起身的沈啟川,緊皺了下眉頭,淡淡笑道:“如果我計較這些,你覺得他們不拜我,能成得了親?此前我既然不追究,你也不許多事!”


    原本義憤填膺的沈啟川聞言,,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乖乖坐了回去,滿是無奈之色:“王兄,你這樣不好,太慣著他們了!”


    “我不隻慣著他們,我還慣著你!”


    沈啟天橫了沈啟川一眼,繼續端了酒盞,低喝著悶酒!


    沈啟川盯著他看了半天,遲疑了半晌兒,有氣無力的最後又問了一遍:“王兄這樣甘心嗎?您真的不想喝上一杯女婿敬的酒嗎?”


    “想!”


    沈啟天的語氣很淡,神情亦平靜無波,唯他眼底那抹微亮的光影,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身為父親,他錯過了女兒的出生,錯過了女兒的成長,又怎會想要錯過她的大喜之日?


    隻是……在沈良辰的生命裏,他缺失的太久,也虧欠她太多,多到他都不敢告訴她,他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雖然,他不知道,是誰將他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沈良辰,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在心中無比感謝那個人!


    如果不是那個人,他想隻怕他窮極一時,也不會將告訴沈良辰,他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王兄……”


    沈啟川輕攏了眉,深凝著沈啟天俊美如刀刻般的側臉,最終隻是張了張嘴,然後暗暗在心中自責一歎!


    他想說的,還是那句話!


    一切,都是他的錯啊!


    “主子!”


    正在沈啟川長籲短歎之際,負責戍守居然山莊的謝斌神情凝重的行至兩人身前。


    沈啟川微轉過身,見謝斌臉色有變,輕聲詢問道:“看你那臉色,跟死了親娘老子一樣,發生什麽事了?”


    沈啟天聞聲,微微抬眸,同時看向謝斌:“婚禮進行的不是挺順利嗎?”


    謝斌對兩人分別恭身,輕聲回道:“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不過方才屬下發現,慕容睿竟然帶著人偷偷去見過公主殿下,而且還……”


    “而且還怎麽樣?”


    沈啟天乍聽慕容睿去見過沈良辰,一雙狹長的雙眸,倏地危險眯起:“你什麽時候學會吞吞吐吐了?”


    謝斌見沈啟天如此神情,心下微微一沉,小心翼翼的垂首回道:“還命梅安開始調遣人馬包圍居然山莊!王爺……依屬下看,今日夜裏這居然山莊隻怕不會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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