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兒……”


    蕭湛似是可以感受清晰的感覺到沈良辰心裏的悲傷,輕抿了抿唇,無比戀愛的伸手撫上她的肩頭:“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


    沈良辰忽然仰著頭,微涼的眸子中,水光閃閃:“你隻知道我的母親是沈啟川的皇後,可你不知道,我……卻是沈啟天的女兒!”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蕭湛一直都以為,沈良辰不知道,沈啟天是她的親生父親!


    此時,乍聽沈良辰說,她是沈啟天的女兒,蕭湛眸光劇烈一閃,但是很快便歸於平靜!


    他劇烈閃過的眸光,雖然極快,卻仍舊被沈良辰看在了眼裏。


    原來,連這個他都知道!


    沈良辰暗暗在心中澀然一歎,隨即低垂著眼瞼,神情黯淡的自嘲一笑,淒淒說道:“我一直不清楚,小的時候,我的母後為什麽會說,我出現在這個世上,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我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以前明明對我痛愛有加的母後,為何後來性情大變,恨不得要將我掐死……直到後來,我入宮之後,才偶然得知,我竟然是她和沈啟天的女兒!”


    聞言,蕭湛眸色微動了動:“辰兒……”


    腦海中,忽然浮現沈良辰那日為他擋劍時說過,她的存在本就是錯誤,他心思微轉,卻不曾發問,隻靜靜的站在那裏,等著她將自己的心裏話統統說出來。


    他雖然知道,沈良辰是沈啟天的女兒,但是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麽樣的,他並不知情!


    沈良辰聽到蕭湛的那聲輕喚後,遲遲不曾再出聲!


    心知,重生的事情,不能宣之於口,她思緒轉了轉,隻能在沉默片刻之後,方才仰頭看向蕭湛,笑的卻是苦澀萬分,讓人見之心疼:“雲寒,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


    蕭湛深深注視著沈良辰,微微點了點頭,開始認真聆聽。


    沈良辰深凝著他,無奈歎息一聲,似是陷入自己的回憶一般,娓娓說道:“曾經,有一個大戶人家,庶子出生之後,生母便死了。他的嫡母,在他父親的要求下,將他和嫡子一起養在了膝下,也因此那兩兄弟的感情,十分之好……”


    說到這裏,沈良辰輕歎了口氣:“後來,好景不長,大戶人家的家主得了重病,可是主母卻不在床前侍候。在家主彌留之際,家主的嫡子,跟他庶子,終是不顧阻攔,進了他們母親的寢室,卻不想竟然撞破了那主母跟管家之間的私情……”


    故事,講到這裏,沈良辰微微垂首,抓了吧墳塋上的土,張開了五指,當作落沙一樣的玩著:“那嫡子震驚之下,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被管家和主母發現了。那個庶子為了救他,將他藏在了隱蔽之處,卻被管家抓住了……管家害怕事情敗露,要殺了那個庶子…”


    沈良辰說到這裏,手裏的黃土悉數落下,語氣也跟著頓了頓!


    蕭湛則輕輕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那個庶子,雖然不是那主母所生,卻也是主母養大的!生恩且不如養恩大,那個主母她當真舍得?”


    “人不為己天地誅!”


    沈良辰冷冷勾唇,訕然一笑:“有些人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名譽,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舍棄,更何況是個庶子?”


    蕭湛聞言,不禁眸色微冷:“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為人母!”


    “沒有什麽配不配的,因為他們母非母,子也非子,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沈良辰唇畔的笑意,再次冰冷寒徹,無比嘲弄著說道:“所有人都忽略了那個被庶子藏起來的嫡子!而那個嫡子,為了他的兄長,竟然趁人不備,先後刺殺了自己的母親和那個管家!”


    蕭湛眸光微微一綻,握緊了沈良辰的手,繼續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


    沈良辰唇角的諷刺和嘲弄,略微淡了幾分,繼續說道:“後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個庶子,在父親病故之後,將男孩兒交給了他父親的一位妾侍撫養,然後年少當家,不惜一切手段,將那個嫡子推向了他一生都不曾肖想過的家主之位,隻是他沒有想到……”


    蕭湛見沈良辰半晌兒不語,沉了沉眸,再次出聲問道:“他沒有想到什麽?”


    雖然,沈良辰口中說的是大戶人家的兩個兒子,但是若他沒猜錯,此刻她所說的兄弟二人,便是沈啟天和沈啟川兄弟二人!


    “他沒有想到……”


    沈良辰的語氣裏,滿滿都是難掩的失落和孤寂,輕歎一聲後,她接著說起陳年往事:“其實他一心保護的弟弟,內心深處固執的認為,當初如果不是他那一聲尖叫,他們也不會被發現,她的母親那般不守婦道,最後即便他背上了弑母之罪,那也是他罪有應得!至於他家裏的一切,則都該是他兄長的,他一生碌碌,根本就不配得到那些東西!”


    “辰兒……”


    蕭湛深凝著像蝦米一般,蜷縮著側身伏在墳包上的沈良辰,心疼之餘,微皺了皺眉,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每個人,都會內心深處有自己的執念……”


    “是啊,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會有自己的執念!”


    沈良辰聽到蕭湛的話,不由冷笑了笑,哂然說道:“可是如果每個人,都因為自己心裏的執念,而變態似的不擇手段,那可就是他的罪過了。”


    蕭湛聞言,心思微轉!


    腦海中精光一閃,似是想到某種可能,他薄唇輕蠕,尚不曾出聲,便聽沈良辰語氣有些冷的幽幽問道:“那個嫡子曾無數次的想要將家業還給兄長,但是兄長卻從不肯要,你猜一猜,他後來是怎麽做的?”


    “他……”


    蕭湛皺了皺眉,隻開口說了一個他字,便看著暗自嘲諷笑著的沈良辰,等著她自己說出來。


    “任你多聰明,也不會猜到,他在無奈之下,變態的走了另外一個極端!”


    山林裏的熱風,帶著些許濕意和草木的清香,但是沈良辰卻沒來由的心冷!


    用力回握住蕭湛的大手,感覺著他手上傳來的熱度,她譏諷笑道:“在他的新婚之夜,他灌醉了自己的兄長,迷暈了自己的妻子,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了他兄長的種……他希望他的妻子,可以順利誕下男嬰,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又名正言順將家業交給這個男嬰,但是事與願違,他的妻子十月懷胎所生下的是個女兒……”


    “辰兒……”


    蕭湛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啟天有多愛他的母後。


    所以,在得知沈良辰的身世之後,他篤定此事情一定另有隱情,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真相竟會如此的……狗血!


    隻是一瞬間,他的心裏像是堵了什麽,悶悶的,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卻難受的厲害!


    為沈良辰,也為一心愛著他母後的沈啟天!


    “雲寒……”


    眼角處,一滴的淚水,緩緩滾落,沈良辰的聲音,已然輕到不能再輕:“我想,你已然猜到,我口中所說的人是誰了吧?那對兄弟,就是我名義上的父皇,還有我的親生父親……”


    “辰兒,別說了!”


    始終站在一旁,牽著沈良辰的蕭湛心中一陣陣揪痛著,忍不住出言打斷沈良辰的話,在她身邊蹲下身來:“別說了……”


    “你讓我說完,我想說……”


    沈良辰輕舔了下嘴角,淚水的滋味,鹹鹹的,透著濃濃的苦澀,她對他的話,視若無睹,隻是眼淚越流越凶:“沈啟川所做的一切,我母後並不知情!當然我不否認,小的時候,在皇宮之時,他待我視如己出,極好極好……隻是這種好,隻持續到我母後有一次聽到了他和我父親之間的對話……知道了真相!”


    雖然,一切已然隔世。


    但是現在,隻要想到自己兒時的事情,沈良辰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我的母後,出身書香門第,從小熟讀女誡,怎會受得了如此屈辱?極怒之下,她差點掐死我!據說……那是沈啟川第一次對母後動手,也是唯一的一次!後來,母後執意帶著我離開了皇宮,在一個破落的小院兒裏,投繯自縊了……”


    “夠了,別說了!”


    蕭湛覺得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心,痛的他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臂,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別說了!”


    有些傷疤,時間長了,麻木了,便也就不痛了!


    但是這疤痕,如果一旦揭開,便會痛不欲生,讓人無法自拔!


    此時此刻,沈良辰自前世開始,便壓抑許久的心,終於得到釋放!


    隻是,她將頭埋在蕭湛的懷裏的時候,卻不曾停下,仍舊自顧自的說著:“看著自己的母後在自己眼前死去,是噩夢,可是對我而言,最大的噩夢是,當我怔怔的仰頭看著懸在半空的母後時,隔壁一直對待我極好的鄰居竟然抱起了我,將我轉賣到了芙蓉鎮……”


    “他們該死!”


    幾乎是咬牙啟齒的從齒縫裏擠出四個字,蕭湛深幽的眼底,已如萬年寒川一般,冷的融不了,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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