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啊!”


    沈啟天睇見沈良辰眼底的那抹水色,暗暗在心中苦歎了一聲,語氣平靜而悠遠:“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會舍得殺你!”


    “那我就這裏多謝王伯父不殺之恩了!”


    沈良辰眉心緊皺了下,有些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微微自嘲一笑以後,一轉身眼淚自眼角滑落,她緊皺著眉頭看向蕭湛:“起來,我們走!”


    “辰兒……”


    沈良辰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淚,晶瑩,透亮,正滴在蕭湛的手背上,那灼熱的感覺,讓他心頭輕顫,忍不住握緊了雙手。


    “閉嘴!回頭我再收拾你!”


    沈良辰看著蕭湛欲言又止的樣子,陰沉著俏臉低叱一聲,扶著他站起身來,然後看也不看沈啟天便向外走去。


    臨出涼亭時,蕭湛回眸一望,那唇角勾起的弧度,蘊含著明顯的得意,怎麽看都像是在挑釁。


    見他如此,沈啟川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變得越發陰鶩:“王兄,這小子真夠陰險的,竟然關公麵前賣大刀,算計到咱們身上了……你為何不直接揭下他的麵具,拆穿他的詭計?”


    沈啟天看了沈啟川一眼,忽然饒有趣味的笑了,老丈人看女婿,怎麽看怎麽順眼的勁頭更足了些:“拆穿他之後呢?良辰丫頭的真實性子,你剛才也看到了,知道他是騙人的,她會恨他,惱他,卻終究不能將他如何……在我看來,如今良辰丫頭,已經是魏國的人,這個事實無從改變,與其讓他們現在就水火不容,倒不如來日放長……”


    沈啟川聞言,眉宇深皺:“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沈啟天對沈啟川微微搖頭,幽幽歎道:“年輕的人事兒,就讓年輕人去折騰吧,我常年玩鷹,今兒隻當被鷹啄瞎了眼,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當真初生牛犢不怕虎?正合我意!”


    “正合你意?”


    沈啟川緊皺的眉頭鬆動了幾分,輕聲問道:“他今兒如此算計我們,拿我們當刀使,難道就這麽便宜了他?若是放在早年,敢有人如此陰你,你早就……”


    沈啟天斜睇著沈啟川,淡淡抿起唇角,似是感歎,又似是無奈:“川弟,我沒你那麽暴虐,否則早年算計我的那個女人,也不會到如今還活的好好的。”


    “呃……”


    沈啟川沒想到話題扯來扯去,扯到了宋太後身上,難得失態的輕掩了唇,微微低咳一聲,淡笑道:“我隻是就事論事,沒有別的意思!不說王兄……你之所以對他如此寬待,可是為了那個女人?”


    “是也不是!”


    俊朗的眉目中,染上絲絲暖意,沈啟天伸手扶了扶沈啟川的肩膀,沉眸看向棋盤,十分隨意地落下關鍵一子:“方才那丫頭落淚時,我將那小子的反應看的一清二楚,攻心者失心,來日真相大白之日,一定會很有意思!”


    沈啟川聽聞沈啟天所言,微怔了怔,看著沈啟天擺出一副他今日算計老子,老子的女兒回頭會讓他好過的神態,他輕笑了下:“王兄的意思是……這小子,他動心了?”


    “也許!”


    沈啟天輕輕一笑,眼底卻暗淡無光,抬眸看著沈啟川:“你回頭在魏宮給丫頭安排些人手,我就這麽一點血脈,不想她受了委屈!”


    沈啟川聞言,眸色微微一暗,低眉看了眼身前的棋局,他微眯了眯眸,說出心中所想:“其實王兄正值壯年,如果想要生,也不差這點血脈……”


    沈啟天聞言,臉色一沉,轉頭看向沈啟川的目光,深冷陰沉:“你可知道,當初在和魏皇的爭奪中,我為何會輸?”


    沈啟川麵色變了變,絲毫不像個帝王,反倒想個孩子一樣扭頭看向一邊。


    片刻後,他在沈啟天的注視下,猛地一甩袖子,大聲嚷嚷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當初不該灌醉你!可是王兄,我不過是想讓你的兒子來繼承你所守護的這片疆土而已!你為我為整個吳國付出這麽多,我將皇位傳給你的兒子又怎麽了?”


    “可是……結果呢?”沈啟天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兄弟,幽幽歎了口氣:“我謀算天下,算盡天下人,卻從未想過最親的人會算計我。你做事從來隻憑自己高興,根本就沒有想過結果……”


    “我怎麽知道她的肚子那麽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不說,竟然還那般烈性……”話說到這裏,沈啟川已然氣的變了臉色,知道多說無益,說到最後隻怕會傷了兄弟感情,他一屁股坐下,開始喝起了悶酒。


    夜,悠長。


    在一杯杯美酒下肚之後,沈啟川忍不住出聲:“王兄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會照辦的!那丫頭來日一定能夠體會你的良苦用心!”


    “但願吧!”


    沈啟天弧度優美的薄唇,輕輕一抿,無奈歎道:“我始終覺得,欠了那孩子的!”


    他身為吳國攝政王,可號令天下。


    卻獨獨無法讓時間倒流,不能作為父親,陪伴在自己女兒身邊,反倒讓她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的罪,縱然一切的開始,他並不知情,也非他之過,但這件事終是他此生無法彌補的一大憾事!


    “王兄!”


    沈啟川深知沈啟天的無奈出自哪裏,頓時滿臉歉意和自責:“一切都是我的錯……”


    “事情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星眸之中,一點點碎星閃動,沈啟天俊朗的眉,卻是輕輕皺起。


    沈啟川見他如此,眸色又是一暗,看著眼前隨著歲月沉澱而越發成熟穩重的兄長,他再次輕咳一聲,出聲問道:“不過將將四旬罷了,王兄覺得自己老了嗎?”


    沈啟天聽沈啟川一問,劍眉微微一攏。


    沈啟川邪肆笑著,淡淡說道:“方才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老頭子……”


    沈啟天聞言,勾起的唇瓣微微一樣,轉身看向沈良辰離開的方向。


    意思很明顯!


    他的女兒都嫁人了,他難道還不老嗎?


    “王兄!”


    沈啟川見自家兄長不樂意回答自己的問題,掃了眼已成敗局的棋盤,輕笑著提議道:“剛才那臭小子說的沒錯,王兄如今正是風華正茂時……這芙蓉鎮的絕色樓,最近來了一位新頭牌,天香國色,舞藝超群,今兒夜裏反正閑來無事,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沈啟天微微一笑間,轉身凝了沈啟川一眼,隨即抬步向外走去:“與其去絕色樓,倒不如去聽洛南說說那位北遼公主的事兒!”


    沈啟天眼看著沈啟天一臉興致缺缺的要走,連忙跟上:“那小丫頭片子的事兒有什麽好聽的,不就是綁人不成,被人帶回了魏國嗎……唉,王兄,你等等我!你真的不去絕色樓……”


    “……”


    “王兄你就陪我去樂嗬樂嗬吧……”


    *


    夜,正深!


    沈良辰一路扶著蕭湛離開了秋月亭,始終陰沉著俏臉,眉心始終緊皺著!


    微垂眸,借著月色睇見蕭湛受傷的手臂,她忍無可忍的出聲罵到:“宋雲寒,你是個傻了還是瘋了?為了逼我出現,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嗎?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今日不來,他真的會殺了你!”


    “不怕!”


    蕭湛聽著沈良辰的怒罵,眸光熠熠深凝著她,氣死人不償命的篤定聲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聞言,沈良辰心下一堵,怒氣衝衝道:“宋雲寒,你不要這麽自大,我如果不來呢?我如果來晚了?如果雲染沒有將你的話帶給我呢?你這個混蛋……”


    “唔——”


    蕭湛一直靜靜的,凝望著沈良辰因為怒氣而脹紅的小臉兒,不等她的數落的話悉數出口,他已眸色一深,俯身吻上她的紅唇!


    蕭湛的吻,來的很急!急到沈良辰猝不及防,將罵他的話悉數咽回肚子裏。


    “唔——”


    沈良辰眉心緊皺著,伸手想要將他推開,卻無論如何都推不動,適得其反的是,蕭湛不顧自己受傷的手臂,雙手用力禁錮住她的臻首,她越是推他,他手下的力道就越大!


    隻是片刻,沈良辰的俏臉便脹的通紅,不得不微微啟唇想要喘息,但……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許久,唇下的親吻始終不曾停過,蕭湛長而密的眼睫輕輕撩起,靜靜的看著沈良辰垂死掙紮的嬌俏模樣。


    沈良辰迎著他深邃的瞳眸,用力捶打著他健碩的胸膛,雙眸圓睜,怒瞪著他!


    直到此刻,她才開始讚成耶律婉婉說過的話!


    耶律婉婉說的沒錯,眼前的男人就是個痞子!是個無賴!更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蕭湛見沈良辰氣鼓鼓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


    稍稍離開她的唇,見她紅唇微微輕啟,他唇角揚起的弧度牟地又是一揚,溫潤柔軟的唇再次吻上她的微微泛著紅腫的唇瓣,隻不過這一次的吻,與剛才那一吻截然相反,柔情的不可思議!


    沈良辰明亮的眸,微微瞪大,怔怔地凝著眼前那張泛著幽幽光華的麵具,她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麵具擦過她麵頰的涼意,也感受著他的忘情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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