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是朕把你慣壞了,居然讓你如此放肆!”君清夜怒不可遏,驀地抽出劍,架在他脖子上,“為何要殺朕的孩子!”


    墨子染垂眸,神情平靜如水,一句話都不回。


    簡直,大不敬!


    “來人,把他押進大牢,明日午時行斬!”


    轟!


    眾人驚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畢竟是皇上的子嗣。


    可是被判死刑的人偏偏是皇上素來最重用的廷尉,就在短短的一夜……


    酒千歌始終含笑地聽著這一切。


    她恨一個人,即便是心愛之人,都要千方百計送入黃泉!


    直到墨子染被人押了下去,酒千歌才斂起強撐的笑容。


    嘴角,僵了。


    總覺得這一切來得過於的順利,順利得過於的虛幻。


    等回過神來,發現君清夜已經遣退了所有人,四周僅剩他們兩人。


    “臣,告退。”酒千歌嗓子有些沙啞。


    “開心嗎?”君清夜冷不丁地詢問。


    她詫異回首,發現他之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憤怒蕩然無存。


    “臣不明白。”


    “千歌,不必再演下去,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墨子染的,朕知道。”


    他說得那麽的輕鬆,輕鬆得酒千歌心頭一驚,神情變得凝重。


    “看來皇上也想他死。”不然,也不會陪她做戲!


    君清夜不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似乎想要猜透她所有的心思。


    “皇上是什麽時候看穿的?”她不服地追問。


    “從一開始。”他走進她身前一寸的位置頓步,微微俯身,低聲道,“因為藥,是朕換的。”


    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死寂一片。


    酒千歌的雙眼是前所未有的震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讓楊妃流產……


    突然,她想起了一個重心的信息,一切的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你本來就打算陷害墨子染。”所以,才會突然召他入後宮,製造了一個陷害的借口!


    “千歌果然聰明。”君清夜笑了出聲。


    他根本不在乎什麽子嗣,隻是想設計一下廷尉,沒想到……被人搶先一步。


    倒是有趣至極。


    酒千歌驚覺這個男人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恐怖!


    一丁點和他說話的心都沒有了,酒千歌迫不及待地離開皇宮。


    ……


    當鋪,流風看著失神的酒千歌,不禁憂心忡忡地詢問:“失敗了?”


    她仰頭,眺望著窗外的景色,淡聲道:“明日午時,死刑。”


    流風怔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卻也沒有歡喜,“這麽……順利?”


    “你也覺得吧,墨子染根本沒有反駁!”


    她得知楊妃懷孕後,便猜到後宮妃子會有人陷害,派人一打聽,知道了換藥的事情,索性將計就計。


    先讓傅景天引開楊妃身邊侍衛的注意,讓線人在藥碗上抹粉留著當證據,隨後再設法讓墨子染接觸沾著粉末的手帕……


    整個過程,完全沒有意外!


    今夜注定無眠,便拿著紙錢來到夏衍的墓地旁,點燃火燭,失神地燒了起來。


    酒千歌空洞的眸子映著孤寂的火焰,不知怎的,竟熱淚盈眶。


    “抱歉,我居然哭了。”她用袖子拭去淚水。


    “我從小就不哭,你知道的,被父親拋棄,被姐姐哥哥欺負,從來都沒有哭過……我是,太開心了,終於為你報了仇……下一世,你就不要再做我的青梅竹馬了,便不用和我一同受苦……”


    自言自語了一整夜,直到喉嚨有些沙啞,她才痛苦地閉上雙眼。


    再次睜開,已是一片的清冷。


    翌日,墨子染動刑的消息傳遍京城,讓人瞠目結舌。


    某茶館,平陽第一美女慟哭,淒涼地呼喊著酒千歌的名字。


    她得知消息後,冷笑一聲沒有理會,沒想到出門後被幾個男的堵住,要死要活地讓她去見阮江雪。


    酒千歌抿唇,最後見她一次又如何?


    踏入茶館的一間雅房,阮江雪痛恨的目光地狠狠剜來,倏然揚起右手,摑下!


    她輕鬆躲開,嘲諷道:“你想死的話,我不介意把你一起送進監獄。”


    “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阮江雪瘋了一般舉起凳子,往她身上擲去,全然不顧往日溫婉的形象。


    隻是很快,她的手腕就被安永捏住:“江雪,沒必要為這種人置氣!也不想想,要不是大人讓著她,她會得逞?!”


    嗬,證明他自己想死,她還要攔著不成?


    酒千歌後悔來了這一趟,很快就離開,沒想到又被堵住了,不過這次是墨香府的李管家。


    他心急如焚地把她拉到角落:“酒公子,那具屍體……是假的!”


    她知道說的是夏衍,頓時荒唐一笑:“有血有肉,如何假?”


    李管家痛心疾首地跺腳:“那隻是王爺一大早叫我們去亂葬崗尋的屍體,哪裏是王爺殺的!”


    酒千歌臉色煞白,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你說什麽!”


    “那天王爺莫名其妙地說出了身體特征,就讓我們去找屍體,當時我們就奇怪,怎麽想到會是這麽一出!難道酒公子不覺得屍體早已冰冷嗎?”


    酒千歌腦子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撐著牆壁,擺擺手讓他停下來,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沒人會知道夏衍叫我小瀾……”


    “我不清楚王爺和你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但我伺候王爺十幾年,看得出他很在乎你。”李管家說著說著就抹了一把淚水,“你怎麽能……把王爺逼進監獄了?”


    瞧著酒千歌一臉掙紮而迷茫的神情,他補充一句:“酒公子,如果王爺真是要對付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酒千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當鋪的,隻覺得渾身冰冷無比。


    墨子染為什麽要這麽做?


    停頓了一刻,她終是忍不住奪門而出,逮住了一輛馬車:“去皇宮,快!”


    一路上馬車的奔騰,都比不上她心頭的急切。


    她要見見他。


    監獄中,一眾獄卒皆是震驚而好奇地看著最裏頭關著的藍衣男子,顯然沒想到親眼看見廷尉大人是在這種情況下的。


    驟然,一陣風拂過。


    眾人愣了愣,麵麵相覷,好像有人進去了?看看裏頭又沒動靜,便不再理會。


    酒千歌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因為一路飛奔過來,此刻喘氣都有些難受。


    她的目光飛快地在每個房間掠過。


    不是他,不是他,依舊不是他。


    待走到最角落,她的雙眼再也挪不開,灼灼地凝視著坐在雜草上闔著眼睛的男子。


    即使在肮髒的監獄裏,他還是那般的從容不迫,優雅得讓人第一眼就能認出。


    腳步在一瞬間變得沉重,她緩緩靠近,伸手捏住了鐵欄。


    指甲碰撞鐵鏽的聲音,讓墨子染睫毛一顫,掀開了眼皮。


    四目相對,他驀地一怔,隨後嘲諷勾唇:“怎麽,還嫌不過癮?”


    酒千歌雙唇緊抿,五指微微顫抖,她恨不得立刻扒開鐵欄,衝過去把他拽出來好好盤問!


    努力了很久,她才平複下來,故作平靜地開口:“為什麽要騙我?”


    話音一出,她就捂住了嘴巴。


    因為聲音,帶著哭腔。


    手指一涼,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心頭絞痛,她拚命地壓抑住嗚咽的聲音,雙眼凝視著他,等待著答案。


    墨子染斂起了笑容,緩緩起身,為她擦拭臉頰冰冷的淚水,聲音如同相遇時的柔和:“你想奪位,便如你的願。”


    “那你也不用把性命都搭上!”她失控怒吼,然而怕被外麵的獄卒聽見,不得不壓低聲音,整個聲線都變得扭曲。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斷地重複。


    這個騙局,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擦淚水的速度比不上她落淚的速度,不禁輕歎,隨後寵溺一笑:“隻要你開口,想要的人脈和權力,我都送你。”


    酒千歌大驚,驀地墜入他浸滿溫柔的瞳孔。


    世界彷佛變得安靜無比,耳邊隻剩下他驚心動魄的柔情蜜語。


    如沐春風的嗓音繼續傳來:“你看,皇上現在不就很信任你嗎?”


    這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什麽!


    墨子染沒打算過多解釋,回到雜草上坐著:“你走吧,有機會再和你說。”


    有機會?黃泉嗎?


    酒千歌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輕舉妄動,含著淚低喃:“我會救你的。”


    說完,奮不顧身地衝出去,沒看見墨子染想要阻止的嘴型。


    末了,隻能無奈一笑,眼底全是幸福。


    酒千歌立刻衝進了朝堂,護衛紛紛湧上來抵擋,皆被她的狂氣震開。


    傅景天連忙趕來:“酒兄你怎麽了,有事慢慢說!”


    “趕時間!”


    兵器吵雜的聲響讓裏麵的君清夜斂眉,命令孫公公:“出去看看。”


    “是。”


    孫公公急忙跑出,看見倒地一片的侍衛,驚得抖了抖身子,用拂塵指著散發著冷意的男子:“酒千歌,你好大的膽子!”


    君清夜聽見酒千歌三個字,雙眼一動,快步走出了大堂。


    還未開口質問,她就半蹲在自己麵前,擲地有聲:“千歌懇請皇上赦免墨大人!”


    眾人大驚。


    “害他獲罪的是你,想讓他免罪的又是你。”


    君清夜荒唐大笑,一步步地逼近到她麵前,聲音盡是嘲諷:“酒千歌,你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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