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裏寒病未愈本來精神極度萎靡,但一瞧見吳知厄,他整個人都便煥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彩來。


    他朝老友走過去笑吟吟地問候道:“老吳你還沒死呢?”


    本在專心喝茶的吳知厄,見到胖子趕忙放下杯子:“多謝關心,我身體一向健康,倒是瞧你臉色愈發差了起來。沒兩天了吧?”


    “總歸會比你晚一天的。”魏西裏大搖大擺地坐在了吳知厄身旁。


    這兩人鬥了一輩子,倒也有趣。我與阮湘琴緊貼著胖子坐下。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槍,一會兒等金納多發言到一半的時候我就要站起來給他一下。


    所有座位的正前方臨時搭了個三米左右高度的台子,金納多為了讓我到時有個參照物特意將話筒移到了壽字旁邊。


    今天是他六十大壽,除了瓦阿朵他所倚重的人,還有一些南丁河畔有頭有臉的毒梟,地痞惡霸都來給他捧場了。


    “朱家出事的時候,你龜縮在哪啊?李鈴鐺呢,怎麽沒看見她來?”魏西裏端起一杯熱茶問著老仇人。


    吳知厄瞪了他一眼:“我在哪你管的著嘛,李鈴鐺又不是我的誰,她來不來我怎麽知道。”


    “喲喲喲,你小子長能耐了啊。下次碰到李鈴鐺我就把這話說給她聽好不好?”胖子喝一口茶看看四周。


    “愛說不說,管我屁事。”吳知厄一反平時溫文爾雅的做派,顯得火氣十足。


    “又被拒絕了吧,我說你也是臉皮厚,人家不喜歡你也要死纏爛打著。”今天魏西裏也不知道怎麽著,看見吳知厄就朝他不停挑釁。


    我太了解這個人了,他之所以這麽幹還是基於吳知厄跟朱正的關係。


    那老吳眉頭一皺,手按在桌子上似乎要發作。但沒半秒,他就隱忍下來。


    “我不跟你坐一起總可以了吧。”說罷他站起身來。


    誰知魏西裏抓著他的手大聲道:“坐下,你要是敢走,我就喊抓刺客。”


    吳知厄壓低聲音:“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老朋友了。坐下聊聊天,快坐下,那麽多人看著呢,一會兒暴露了。”胖子臉上更是笑的燦爛。


    聽他的口吻,竟然咬定了吳知厄是朱正派來殺金納多的刺客。


    那吳知厄咬著牙,沒堅持三秒便乖乖坐了下來。


    “哈哈哈,我沒說錯吧,小孫啊,這小子就是跟你搶生意的。”魏西裏朝我調侃著。


    我看著吳知厄的神態,心裏信了幾分。他本不該出現在金納多壽宴上,還坐的這麽近。


    “你家主子也來了吧,讓我找一找他在哪?”魏西裏坐在那手搭涼棚,竟然真的找起朱正的身影來。


    吳知厄這時反而一笑,他伸手到西裝口袋裏取出一柄槍,啪的一聲拍在魏西裏手掌之上。


    然後他聳聳肩,瀟灑的喝起茶來。原本勝券在握的魏西裏一時倒是愣在當場。


    不止是胖子,我也一樣困惑。吳知厄這就放棄任務了?


    最沒有心事的阮湘琴自在地吃著桌上的瓜果,因為與會者大都是東南亞人,他們喧鬧的聲音在我聽來無疑於動物園裏急於交配的猴子。


    坐不多時,壽宴穿著紅衫的侍者們開始托著一個個熱氣騰騰的盤子給每桌上菜,很可能活不過今天的壽星公金納多仍舊沒有出現。


    “老吳啊,我一直替你惋惜,你也就比我蠢一點怎麽就甘心當他朱正的一條狗呢?”魏西裏又在逗著吳知厄。


    這話應該刺中了自尊心極強的吳知厄,他眼睛迷的像個針尖一樣,手用力地握著杯子,骨節哢哢作響。


    “你這麽全心全意地為了他,但是到頭來地位還不如那陸小川,在船上你也是投票的一員,到了這阮從文的人肉你也一樣吃了。你說你圖的啥?”


    胖子仍在碎碎念著。


    “知道今天要滿盤皆輸了,現在開始策反我會不會太遲?”吳知厄沉著臉又飲了一杯茶。


    “我說的不是實情嘛?士應該為知己死,但人家隻當你是條狗而已。你跟著黑日也有二十多年了,有意思嘛?回頭是岸啊朋友。”


    魏西裏拍拍他的肩膀。


    吳知厄將他的胖爪子拍開:“你知道個屁,他的位置本就是我讓給他的,我要是想拿回來……”


    他陰沉著臉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看,喝茶都會喝醉,又吹牛了不是?你還能拿回來那個位置?”胖子繼續刺激著他


    我瞧見吳知厄眼裏已經充滿了殺氣,魏西裏表麵是個瘋子,這人卻內心裏住了個瘋子。


    魏西裏一直挑他的火肯定是有用意的,因此我一直靜靜地觀察著他們。


    誰知那吳知厄就像突然啞巴了一樣,任魏西裏繼續說什麽,他都老僧入定般不為所動。


    胖子沒趣的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這時候桌上已經上了七八個菜了,我知道一會兒可能出事所以一直在努力填著肚子。


    一聲巨大的禮炮聲,差點沒把我嚇到桌子底下。隨後喜慶的音樂響起,金納多穿著一身通紅的衣服,腆著大肚子在保鏢的簇擁下威風的登場了。


    本還在交頭接耳的賓客們見了正主到場,紛紛開始朝他舉著酒杯說一些祝福的話。


    那金納多走的很慢,快接近上台的時候他停下富有深意地看了我們這桌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看的是我,不由得又摸了摸槍。


    金納多在手下攙扶下登上了那三米高的台子,他雙拳頂在腰間,威風稟稟的站在話筒邊。


    “謝謝大家來參加鄙人六十歲賤辰,不甚感激。”他又用外國話說了一遍,這人嘴上說著感激,但是滿臉橫肉都沒有動一下。


    “最近瓦阿朵出了許多事,是誰搗的鬼我都一清二楚。”


    我跟他商量好,等他把手從腰間放下來,我便站起來開槍然後趁亂逃出去。因此我死死地盯著他,眼珠子都不敢轉一下。


    金納多還在侃侃而談,雙拳仍頂在那並沒有放下的意思。


    可就在他說話的中途,禮炮再次突兀響起了,我聽的分明,一聲子彈撞開槍膛的聲音也緊隨著禮炮響起,甚至我還看到了火光。


    緊接著屠夫一樣的金納多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鮮血泅泅的流出,我們商議的是左邊,現在他捂著的是右邊。


    我在看到火光的刹那便把目光轉回了我們這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拿槍的人並不是吳知厄,而是那個一直都不起眼的阮湘琴!


    殺手竟然是她!


    昨晚她出去過!


    我很快反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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