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金鐸手持著匕首朝我慢慢走來,他貓戲老鼠般獰笑道:“躲的了一刀還能躲的了第二刀,今晚我要把你紮成刺蝟。”


    安排他與我同一間房的人,大概就是想我死在他手上吧。


    不過此刻我雖然沒有什麽戰鬥力卻也不害怕他。


    反手摸出腰間的手槍不慌不忙地指著他雙眉之間。


    “把匕首扔在地上,滾進去!”


    一見到槍,金鐸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也是個識時務的,依言將手中的匕首輕放在地上,然後雙手居高後退進了艙內。


    我將艙門口的電燈打開,順手將門關上。


    “誰會成為刺蝟?”我一腳踢在他胸口,他一個踉蹌跌在地上,局勢更換,他的性命現在被我掌控,因此半點不滿都不敢表露出來。


    他隻是惶恐地看著我,不知道我下一步會怎麽做。


    想到慘死的李堔和以前我組裏的那些隊員,以及我曾經對著他下跪求饒,那些或慘烈或屈辱的畫麵不斷從腦中閃過,握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額頭沁出了冷汗,克製住開槍的欲望對我來說很艱難。


    那些瘋狂的念頭像是毒癮發作一般幹擾著我的神誌。


    在那些墮落屈辱絕望的日子裏,我曾經無數在幻想過有朝一日找到那個凶手會如何對待他。那些瘋狂的幻想裏,我有時將他大卸八塊,有時用槍打穿他的頭顱,有時生生把他給咬死。


    “別殺我,別殺我,你以前是警察。你忘記了嘛?”他大概將我神色不對,顫抖著聲音開始祈求。


    “我記得,警隊之恥嘛。跪在地上像你磕頭還鑽了你褲襠!金鐸你好威風!”我朝他走近,槍管直直地頂住他額頭。


    金鐸此刻也滿腦門都是汗水,他連連擺手:“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可是警察啊。你不能濫殺無辜。”


    “去他媽的警察,我現在什麽也不是。無辜?你做的事槍斃一百回都難以抵消你的罪孽!李堔無辜不無辜?竇靖,李大海,徐鉉,張兵,陳有道,謝添他們哪個不無辜?你要不要去問問他們?”


    我說著又用力地將槍管朝前頂了頂,食指中指在扳機上顫抖個不停,汗雨一樣從額頭滾落,眼前開始發紅,那是怒火在燃燒冷卻多年的熱血。


    “三年了!咱們之間終於等待了結的時候!”我瘋子般仰天笑了起來。


    “孫大哥,我知道錯了。你冷靜一點,你要是殺了我也成了殺人犯!”他喉頭滾動,臉色發白,聲音因害怕劇烈顫抖起來。


    “這船上殺人是被允許的,他們有誰會為一個毒販報仇嗎?”我說著又踹了一腳在金鐸胸口。


    他坐在地上,背靠著牆。結結實實地被我踩住了胸口。看到他因恐懼而害怕起來,我隻覺得心中溢滿了複仇的快感。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等的便是此時此刻。


    金鐸甚至連移開我腳的勇氣都沒有,他顫抖著說:“我還有族人還有老大,你殺了我,他們一定會找上你的。放過我吧,我可以把沈安還給你,還可以給你許多許多的錢。”


    他不提沈安還好,一提到我心愛的小安,我的腦中又開始菜市場般轟鳴,手拿著槍托猛地地砸在他的臉頰上,鼻子嘴唇顴骨。砸的他滿臉我滿手都是鮮血,我隻覺得眼中全是一片血紅。


    “小安是我的!以前是以後也是,用不著你讓。”我瘋狂的一邊砸他一邊大吼。


    他是個極聰明的人,任由我宣泄著心中的怒火,連手都不擋一下,他嘴裏還說著:“是你的,是你的。這三年我可沒能真正碰過她,哎呀,你打吧,我認輸。隻要你不殺了我,做什麽都可以。”


    金鐸的話像是潑向即將起火的柴禾的水一般,小安還沒有被他占有?我的小安還是完璧之身?我隻覺得靈台恢複了一絲清明。


    瞧見他滿臉是血,眼睛嘴唇都被我砸的裂開了,鼻子也塌陷歪到一邊。那股積攢了一千多天的怒火也稍稍褪去,更重要的是今天下午我曾經與吳知厄有過一番對話!那時我發誓不要成為像他一樣的人。


    我曾經想用生命去捍衛我的警徽與警服,如今雖然不是警察,但那股子在警隊警校一直灌輸在我血脈裏的精神並沒有減退。


    這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心中的殺機方才煙消雲散。


    “我可以不殺你!”我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那些九泉之下的戰友會不會原諒我,但清楚的知道,如果我也用暴力將他殺了,我便與他一般禽獸無異。


    金鐸聞言一張被鮮血糊滿的臉也綻開了笑意,他朝我連連拱手:“謝謝,謝謝大哥。”


    母親在很小的時候的就給我講過農夫與蛇的故事,金鐸此刻之所以如此溫順,不是他一心改過而是畏懼我手中的手槍,如是給金鐸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咬碎我的喉嚨。


    我轉著眼珠,心中一時不知該把他怎麽辦,與他共處一室無異與狼共舞。


    將手槍收起,這家夥既沒了匕首,又被我揍了一頓。短時間應該不會再來行凶。“即使你身上有槍,我也有信心在你拔槍之前打死你,那樣反倒很好。我的心裏不會因殺你而有任何難受。”


    “不能夠,我沒那膽子。孫哥你不是以前給我磕過頭嘛?我現在還給你!”


    說著他居然在地上真的給我磕起頭來,他磕的極為認真,臉上的鮮血也隨著身體擺動而滴在地上。


    我心下沒來由的感到恐懼,一個人若隻是剛強到底他隻是個莽夫,但無論誰可以做到能屈能伸,他都是個了不起且可怕的人。


    “你真的沒有碰過小安?”這是我不開槍的一個重要原因。


    金鐸連連搖頭:“沒有,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她性子烈的很,再加上她的爸爸我也不敢來硬的。”


    “他爹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當年聽你們說他有很大利用價值,一個化學教授,你讓他幫你們製毒了吧?”


    我隻覺得厭惡無比。


    “不是我,我隻是個跑腿的,我上麵還有人呢,你們中國人才是我老板。我是馬仔。”


    金鐸一張被打成血葫蘆的臉上掛著獻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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