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一大把就不要瞎囔瞎叫的。我可不在你附近,別把身體氣壞咯。”吳知厄語調輕鬆的調侃。


    “不,你就在。以你的性格,導演了這麽一出好戲怎麽可能忍得住不看呢?你在雙山村裏,把李倩和魏蘭帶走後你還留在這。甘玉瑾的人已經來了,這次你可沒那麽好跑。”


    揉揉疼痛的腹部,病痛發作,使得我越來越難維持表麵的從容淡定。


    “你可別忘了我是屬兔子的。所以啊,早在你出地宮之前我就走了。想抓到我還是省省吧!”電話那頭吳知厄得意的嘴臉我都可以想象的到。


    這個混蛋,他的目的基本上達成,確實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了。


    我心有不甘地握著電話繼續說:“你不打算換兩個手下回去?”


    “哈哈一群連我身份都搞不清的廢物,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要想救回你老婆和孩子隻有一個條件:讓你兒子給我做事,其他的免談。”吳知厄重複著他的要求。


    “五牛圖不是被你偷走了嗎?你這次又惦記著什麽國寶。或者說陸小川想買什麽?”


    我經由孫圖李誌輝他們得知了陸銘的孫子,當年那個被燒傷臉的男孩竟然是吳知厄現在背後的金主。


    “別想拖延時間,甘玉瑾快來了吧。這號碼我不會再用了,過陣子再聯係吧。你想清楚哈。”


    不等我回答,吳知厄便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一陣忙音,我更是懊惱的將手機砸在地上,價值不菲的手機蹦跳著撞上了石頭,頃刻屍橫遍野。


    “你們談蹦了?”吳道常沮喪的問我,倒是陳揚幸災樂禍地說:“一山還有一山高,魏西裏也不過如此嘛。”


    我跟吳知厄就像達成了某種默契,每次我都能洞悉他的陰謀,而這個屬兔子的家夥總是能跑掉。


    “你們的老大把你們當垃圾一樣遺棄了,我要是你們,想方設法都要把他一起拖進地獄裏。”


    我咬著牙憤恨地說,冷汗在腦門匯成了涓涓細流。


    大概又到了去見文仲尼的時候了。這次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死神的手上討到好來,在魏森墨的攙扶下我坐到了路邊石塊上。


    因為知道了甘玉瑾帶人在來的路上,我也不擔心這幾個家夥會逃跑。


    他們各自沮喪地抱著胳膊手臂站在那,像是被抽取靈魂的行屍走肉般。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濃濃的絕望,我猜或許有幾個人會悔不當初走上這條路吧。或許作惡能逃得了一時,但大部分都要接受法律製裁的,而在這一天來臨前,這些罪犯每一個夜晚都是惶恐的,他們不知道第二天是否就會被逮捕。


    正在想著呢,“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孫圖望著我,眼裏帶著祈求。沒有誰父親慘死卻不想知道真相的。


    我擦擦因疼痛沁出的冷汗說道:“我跟孫沛確實是知己,他是唯一一個下象棋能跟我打和,下圍棋能贏我的人。


    但你爹比你還要壞一萬倍,他的死是罪有應得,我絲毫不後悔開槍打死他。為了維護你心中他的形象,所以孫沛做過的那些壞事我就不複述了。總之你能想象一個人有多十惡不赦,他就比那個人還人渣三分。


    這也是你母親不與你提他的緣故,她是為你好。”


    孫圖怔怔地看著地板,發了一分鍾呆後緊緊的抱著腦袋。他或許更願意接受我之前編造的故事吧。


    夕陽西下,烈日的餘暉像是鮮血一樣浸染了半邊天,印的這雄偉壯闊的山崖更加明媚動人了幾分。


    樹木披著霞光賦予的紅色,一半草兒在陰影中隨風搖擺。


    在場諸人沒有一個心情是好的,這時甘玉瑾才冒著汗姍姍來遲。


    再也堅持不住的我,因疼痛暈厥過去。每個人身體都有一副保險開關,但疼痛超過你身體負荷的時候,那開關就會開啟,使得你暈過去。用以保護身體。


    在睜不開眼的漫漫黑暗裏,我的手足一半浸在冰冷刺骨的冥河裏,一半正被地獄之火灼傷。疼痛,無休止的疼痛。從軀幹蔓延到頭部,我出現了幻覺,那些因我而死,那些我親眼見過的屍體們,他們穿著白色的衣服,頭臉全是鮮血。他們沉默不語,用凶狠銳利的目光看著我。那一雙雙赤紅的眼睛拷問著我。


    其中有個麵目慈祥的女人遠遠的看著我抽泣,她已經多年未曾出現在我的夢裏了。理性告訴我,母親隻是我痛苦記憶構築出來的虛幻。


    但感性驅使著我像個嬰孩般痛哭著朝她走去,我似乎聽見自己在喊:“媽媽!媽媽!”


    當我靠近這個賜予我生命的女人時,我卻看見了觸目驚心的彈孔,鮮血經由二十六年卻依然沒有流盡。我連累著她守著永恒的痛苦。


    母親朝我走來,踮起腳,抱緊,她輕撫著我的發,一如我兒時。


    我埋伏在溫暖的懷裏痛哭失聲,任由她泅泅的鮮血沾滿我的臉。


    “魏西裏你自詡聰明無雙,為什麽救不了我?”她的手指化作利爪插進了我頭顱。


    身與心的劇痛使得我哀嚎一聲醒來。


    那個夢境是我潛意識裏責怪自己的幻想,這些年我始終無法從自責中解脫出來。


    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那些黏黏的液體將我的睫毛揉成了一團。我努力睜開眼,卻看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她正瞪著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我。


    “大叔你為什麽哭泣?”


    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鸝。


    我揉揉臉,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回報給她。


    “你就是魏西裏嗎?”她將一疊紙巾遞給我,語氣裏透著不相信。


    “魏西裏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你那麽失望做什麽?”我的肺部又是一陣疼痛,我當著女孩的麵幹嘔起來。


    那個大眼睛女孩替我輕撫著背部。


    “我想請你幫我查個案子。”她怯怯地說,聲音細若蚊蠅。


    “你看不出我快要死了?”我又嘔出一大口胃汁或膽液般的東西。


    “我姓趙,我的爸媽媽媽爺爺奶奶都是醫生,或許他們可以救你。”女孩歪著腦袋自信地說。


    我接過紙巾擦擦嘴邊的嘔吐物。嘴上說:“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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