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她時,孫想臉上的痛苦稍微了收斂了一點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繼續道:“初二換到第三所學校時,我是壞孩子,又有神經病,大家都不愛跟我玩,包括那些真正的壞孩子。我又長得高和胖,就這麽的,那群孫子就抱起團來欺負我,我爹給我點早餐午飯錢都會被他們搶走,整天見麵就是揍我一頓,都說孩子是天使,其實不是的,孩子也跟大人一樣,你軟弱,他們就欺負你。


    我那時候心理出了問題,挨揍被欺負啥的也不跟老師家長說,反正就自暴自棄,任由他們糟踐了。然後遇見了小安,她同情我,管著我。我也變得勇敢起來,盡力克服著身上的毛病,使得自己不是那麽神經病了。是早戀,也不知道小安是怎麽的就瞎眼看上了我,反正就那麽好上了吧。我以為好日子來了!”


    一個肥胖高大怪異不愛學習的孩子在無邊的苦難中遇見一個善良到能夠同情他的好姑娘或許會把她當作天使吧,孫想是幸運的。上天即使給了他那麽多苦難也並沒有拋棄他。初中生未必是什麽愛情,也許更多的是來自一顆美麗心靈的善意與同情。那個姑娘無論長得如何在我心裏都美極了。


    我捂著嘴,使得自己不咳嗽出來打斷他的回憶。


    孫想長吸一口氣才繼續:“她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可愛的姑娘,在那些上帝諸神和我自己都放棄我時,她出現了。高中的時候,我基本沒怎麽上學,加一起也就讀了一年時間吧,我爹在努力地想辦法還清賭債,我則用更多的時間在想辦法養活自己,擺攤賣衣服,水果,發傳單等等,我幹過的活可太多了,後來因為個子高大肌肉發達,我選擇了最愚蠢的法子掙錢,去工地搬東西,按勞計酬的,最多一次我累計搬了八噸貨,隻為了掙幾十塊,年紀輕輕的就得了嚴重的腰肌勞損。


    後來是小安拿錢出來幫我,給我看病交學費,勸導我重新回到學校學習。為了回報她,我把心思全放在補課上,除了吃飯睡覺我全在學習,以至於忽略了她。等到高考結束,我為了實現小時候的想法報了警校,小安卻意外落榜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她家庭條件也一般,把大量課餘時間拿去打工掙錢給我治病讀書以至於自己學習都耽擱了。知道這事後,我說什麽也不肯繼續去讀書,我想跟她一起補考。可是她拒絕了,那個傻瓜說我倆隻要一個出息了就行。其實那時年輕我們都不知道當個警察沒有多少出息,工資更是低得可憐。”


    說到這孫想有些哽咽卻強撐著繼續:“是上天賜給了我一個那麽好的姑娘,她寧願自己沒有書讀也要逼著我去學習,於是我進了學校,她去了複讀。可是我這人天生命有問題,在學校我偷摸也找了份校外兼職,跑銷售賣保險。準備賺點錢給小安讀大學用,誰知學校體檢出了毛病,我得了肝炎,開始住院,肝功能120多,為了我繼續治療和不耽擱學業,小安又再次輟學了,我擰不過她,或者我這人太自私。總之我又一個人念書,她一麵照顧我一麵工作。


    在那四年裏為了她我努力鍛煉身體,努力學習知識,就這樣我讀完了四年警校分配了工作。抑鬱症看起來也痊愈了,誰知這時候我爺又過世了,我爸也得了前列腺癌。生活再次一團糟,但是小安始終沒有放棄我,陪著我一起挺了過來。高昂的醫療費用使得小安疲於應付一個人做幾分工作,我白天是警察,晚上做保安。就這樣仍然沒有救下我爹一條命來,不過他解脫了也輕鬆了,我跟小安也解脫了。這時我在局裏上了兩年班,開始麵對欠下的債,也積極工作努力向上,給不了她一個幸福的過去,但我想給她一個好過的未來。我朝她求婚了。”


    孫想揚了揚手上的戒指:“你說為了這樣一個好姑娘,我是不是幹什麽都是應該的,都是償還不了她的恩情?”


    我動容地點點頭,這麽好的姑娘配得上最美好的一切讚譽。


    “所以我磕頭求饒,鑽毒販褲襠隻是因為小安在他們手上。魏哥,我是當時隊裏被折磨的最慘的警員,但我沒有服半個字的軟,這事是我挑的頭,所以毒販們恨我最狠。他們拿刀剮我的肉,拿鐵簽子紮我的指甲我都沒服軟,可是看到小安,我不服不行啊。”


    說著孫想解開了襯衣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膛,結實的胸肌上密布著一道道的傷疤。這是他的勳章。


    我久久的說不出話來,每一張笑臉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苦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不是一句鼓勵一點心靈雞湯就可以彌補的,每個人都可以輕易地說一句過去都過去了,朝前看,這種不痛不癢的屁話毫無作用。


    我沒有為了求溫飽去苦苦掙紮過,我也沒有在那麽幼小少年的時候得過心理疾病,母親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離開我仍痛不欲生何況小學四年級的他。我也沒有曾經經曆那些茫然痛苦,相較一下我二十二歲之前還是很幸福的。所以我緊閉著嘴說不出安慰他的話。


    “他們拍下了我最狼狽窩囊的樣子,為了小安的安全當時我說了謊,想讓事情就那麽過去,因為我是唯一的知情人。可是他們又將錄像帶寄去了警局,也毀了我繼續待下去的期望。當時我的躁鬱症發作了,不想替自己辯解選擇默默地離開了警隊,之後我瘋了一樣的找著小安,可是我找不到,毒販和小安都像消失了一樣。我甚至不知道小安現在還有沒有活著。三年了,她也沒有聯係過我。”


    孫想痛苦地抱著頭,外地的毒販消失是很正常的,顯然他們當時並沒有掌握太多這些家夥的線索。


    “當時受虐求饒的都有誰?最後那個跟你一起活下來的馬友容怎麽樣了?那五個人都是誰?”我揉著鼻子,警方抓捕的工作無疑提前泄密了,他們才會遇到埋伏。剩下五個人裏麵除了孫想還有一個可恥的內奸,隻是他當局者迷不曾懷疑過這一點,或者他不願懷疑死難的同事。


    “你在懷疑我的同事嘛,他們都死在了我的眼前。”孫想瞪著我一字一句咬牙說:“全部都死了他們,一個都不剩下,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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