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北宮喆猛然發覺異樣,直接將不知所措的他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卻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間,被滾燙的熱氣灼傷了麵頰和雙手。


    直到現在,他已經昏迷將近兩個月了,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將本公子的藥箱遞過來。”月清絕吩咐道。


    他從藥箱裏取出繃帶和藥水,準備給北宮喆換藥。


    經過兩個月的恢複,他被燙傷的雙手已經結痂,隻是卻留下了醜陋的傷疤,傷痕周圍的皮膚皺到一起,如同醜陋的蜈蚣趴在他的手背上。


    月清絕給北宮喆的雙手上了藥後,先用藥水一點點的將北宮喆臉上的所塗的藥擦掉,然後重新取了藥塗到他的臉上。


    一開始他被救下來的時候,幾乎整張臉都被燙傷,簡直麵目全非,如今養了兩個月,臉上的傷逐漸結痂。


    隻是傷的如此嚴重,不知道何時才能夠恢複原貌,他想起北宮喆原來那張清冷而英俊的臉龐,不由得歎了口氣,不知道他醒來之後能不能接受毀容的打擊。


    他手下的動作很輕,一點點的將傷藥塗倒傷疤上,就在他塗抹他鼻梁兩側的傷疤時,北宮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月清絕頓時一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北宮喆?”


    然而北宮喆依舊靜靜的躺在床榻上,月清絕肯定剛才他沒有看錯,北宮喆的確有了動靜,他此時恨不得將北宮喆直接拖下床。


    “北宮喆,你要是醒了就趕緊給本公子睜開眼睛!”月清絕等了半天也不見北宮喆有任何動靜,無奈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將剛才的藥水繃帶重新放回了藥箱。


    而下一瞬,青玄激動道:“月公子,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月公子驀地一滯,立即轉過身來,正好對上北宮喆幽深如潭的雙眸。


    他幾乎喜極而泣,“北宮喆,你終於醒了,本公子知道你這妖孽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睡了多久?”北宮喆聲音嘶啞,眉頭微蹙,隻覺得腦袋生疼。


    “將近兩個月。”青玄答道。


    “你睡了這麽久,久到本公子差點給你準備後事了!”月清絕沒好氣道。


    當時,北宮喆被救回來的時候,沒有氣息,連脈搏壓根探不到,真的和死人無異,就連他都怕了。


    北宮喆微微閉上眼睛,一副不願意聽到月清絕說話一般。


    月清絕懶得和他計較,立即去吩咐店小二去準備吃食了。


    月清絕走後,北宮喆對青玄道:“朕臉上怎麽了?”


    北宮喆隻覺得鼻翼充斥著淡淡的藥香,感到臉上一陣清涼,厚厚的一層,仿佛被覆了一層東西一般。


    “這……”青玄驀地一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將銅鏡拿來,朕自己看。”


    北宮喆想起那日發生的那一幕,他失去意識之前感到了臉上一陣劇痛,他知道他的臉被熱氣傷到了,隻是不知道傷到了什麽程度。


    “皇上,這屋子裏沒有銅鏡。”青玄老實答道。


    月清絕為了防止北宮喆接受不了自己現在被毀掉的容貌,早就將屋子裏的銅鏡收走了。


    “那就去給朕找一麵鏡子來!”北宮喆聲音中透著淩冽,青玄猶豫了一瞬,抱拳應是。


    不出一刻,青玄就從隔壁取來了一麵銅鏡,北宮喆的雙手纏著繃帶,有些吃力的拿著銅鏡。


    他的手有些微顫,此時他竟然有些害怕。他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他擔心他的小夕兒會接受不了。


    終於,他拿著鏡子放在自己麵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他的額頭、鼻翼、下巴以及雙頰上都是被燙傷的傷疤,皮肉幾乎皺到了一起,十分醜陋,可是這到底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半晌,他放下了銅鏡,淡道:“給朕準備一個麵具吧。”


    “是。”青玄微微抿唇,原本的冷峻的麵容如今卻成了這樣猙獰醜陋的模樣,任誰都難以接受吧。


    “左言,有弋陽和安景晟的消息了麽?”


    “回皇上,還沒有,這兩個人就如同憑空蒸發了一般。”


    北宮喆聞言微微蹙眉,雖然他是去年才開始在南昭埋下了暗樁,可是這些暗線最擅長搜集消息,沒想到他們尋找了這麽久,竟然還是沒有半分消息。


    “不過,倒是大夏那邊傳來了消息。”


    北宮喆微微抬眉,左言抿唇道:“安景晟在大夏散下消息,說皇上……已死,如今太子已經登基,皇貴妃和南昭的燁世子來了南昭。”


    北宮喆聞言微微擰眉,半晌才道:“她來了南昭,你們可有她的消息?”


    “半個多月前,皇貴妃來到了巨野山,隻是屬下趕到的時候,皇貴妃等人已經離開了。”


    她來巨鹿山找他,勢必非常傷心吧。


    “她現在身在何處?”


    “應該是鳳凰城。”


    “派人去大夏報個平安。”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北宮喆再次將視線落到銅鏡裏的自己,想起腦海中那張傾城容顏,眸光輕輕顫了顫。


    “吱呀——”月清絕走進房間,看到北宮喆雙眸緊緊盯著銅鏡,不由得暗呼不好,他明明已經交代過千萬不要讓他照鏡子的,到底是誰還給他找了鏡子?


    他走過去放下手中的粥碗,立即將北宮喆手中的銅鏡收了起來,“別看了,你的臉會好起來的,你還不相信我的醫術麽?”


    “朕怕嚇到她。”北宮喆微微斂了眸光,淡淡道。


    “安文夕麽,她沒有這麽嬌氣,還能被你嚇到不成?”月清絕將銅鏡收好。


    然後他將麵前的粥碗往北宮喆麵前一推,“來,喝粥!”


    見北宮喆久久未動,月清絕突然想到北宮喆的雙手纏著繃帶,不方便握勺,他舀了口粥,送到北宮喆嘴邊道:“來,張嘴,本公子親自喂你。”


    “放下,朕自己來。”北宮喆淡道。


    “切,本公子還不樂意喂呢,你若是不想餓死就好好喝粥!”


    南昭並不大,隻有大夏兩個郡的大小,安文夕和華宇單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南昭找了一遍,卻依舊沒有發現北宮喆的影子,也許他真的死在了巨鹿山,安文夕強迫著自己去接受現實,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被絕望代替。


    “胭脂,不論怎樣,你都要振作起來。”華宇單安慰道。


    安文夕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嘴角慢慢上揚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明白,接下來我們再去巨鹿山看看他吧,再去那裏看一眼,我就離開南昭回大夏。”


    如今已經將近十一月,她最終還是錯過了樂樂一歲的生辰,他百日宴的時候她不在,如今她也沒有親眼看著他抓周,她欠這個孩子是在太多了!


    “好,就依你所言。”


    馬車緩緩而行,朝著巨鹿山的方向而去。


    到了巨鹿山,安文夕不顧勸阻,每日都要到那日她來的地方走一圈,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是她的心底還是會渴望會有奇跡的發生,祈求著北宮喆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一日,安文夕用過膳便向平日常去的地方走去。


    歡涼有些不放心道:“公主,你今日別去了,最近這裏不安全,聽說有妖怪會挖人心肝。”


    “青天白日,哪裏會有什麽妖怪。”安文夕說著出了門。


    這裏的確傳言有妖怪出沒,而且那妖怪喜食人的心肝,所以最近這裏人心惶惶,膽小的人都不敢輕易外出。


    “公主……”


    “歡涼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妨跟著一起去。”耳邊傳來華宇單清潤的聲音。


    歡涼猶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此時的火山灰已經冷卻,安文夕踩在上麵,舉目看了眼遠處的巨鹿山,然後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枚平安扣。


    在陽光下,溫潤的羊脂白玉發出瑩白光澤。


    安文夕摩挲著手中的平安扣,不舍的收緊了雙手。


    再見了,北宮喆!


    以後,就讓這枚平安扣在這裏陪著你吧。


    半晌,她慢慢俯下身子,一點點拂開火山灰,想要將手中的平安扣埋進去。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突然掠過一道頎長的人影,直接將她一把撈在了懷中,轉瞬消失不見。


    “公主——”歡涼一直遠遠的跟在安文夕身後,對於突然出現將安文夕劫走的黑衣人,立即措手不及。


    “歡涼,是我!”


    這時她的身後驀地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歡涼的腳步立即頓在遠處,不敢向後轉身。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在夢中都是這個聲音。


    可是,他不是死了麽?


    月清絕看著前方那道纖細的身影,心頭湧出一抹心疼,她瘦了,是因為他麽,她是為他傷心麽?


    他走到歡涼身前,看到那張日夜思念的青顏,眼底盡是溫柔,他走上前去,霸道的將歡涼擁入懷中,緊緊的攬住她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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