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巷子裏,一個紮著五顏六色頭繩的小女孩有些煩躁的在院子裏轉來轉去,時而有些憧憬的看著院子外麵,雙眸亮晶晶的,充滿了向往。


    突然,雙頰上傳來一絲涼沁沁的感覺,她驀然抬眸,看向天空中,立即驚呼道:“下雪了!”


    說著她伸手去接,偏偏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隻餘下了一絲冰冷,她高興地蹦跳著,似乎再和空中的雪花共舞,剛才煩躁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隨著她的步子,古老的鈴鐺叮鈴鈴響著,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


    屋子裏的弋陽立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院子的月無雙,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淺笑,喃喃道:“年輕真好。”


    “是啊。”她身邊的流景也輕輕地歎了口氣,無雙小姐很多地方可以看出和宮主很像。她想如果當年宮主選擇了月無痕是不是結局也比現在好太多呢?


    她微微搖了搖頭,眸光再次落到了月無雙身上,希望這個無雙小姐能夠一直單純快樂下去。


    弋陽的眸光隨著月無雙頭上飛揚的發帶而動,淺淺笑了,“師兄將她保護的很好。”


    “宮主,奴婢瞧著無雙小姐脖子裏的鈴鐺好像是您當年戴著的那顆呢。”


    弋陽聞言,聽著不遠處的叮叮當當的鈴鐺聲,臉色微微有些變了,這個鈴鐺是她五歲之時,那個人親手給她戴上的,後來送給了月無痕,沒想到他竟然讓無雙從小戴著。


    流景見弋陽突然變了臉色,立即垂下頭道:“奴婢該死,奴婢失言了。”


    弋陽眸光微斂,這個流景就是這樣,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提到那個人,讓她無意想到那個人的好。


    “下雪了,叫無雙進來吧。”弋陽開口道,臉上神情淺淡,顯然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興致。


    她說著湧進了身上厚厚的狐裘,抱著溫暖的手爐卻感受不到半分熱氣。


    月無雙在外麵玩了一通,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這時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看著裹得厚厚的弋陽,不禁道:“師叔,外麵下雪了!你在南昭肯定沒有見過下雪,要不要去看看?”


    “無雙小姐,宮主畏冷,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麽冷的天氣,宮主的身體受不得。”流景提醒道。


    “師叔,我娘說怕冷是因為缺乏鍛煉,我小時候也怕冷,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最討厭天不亮起來練功了,每次都是我爹娘把我從被窩裏拖出來。可恨的是,我娘每次叫醒我,她自己卻又回去睡了。”


    看著月無雙一副爪牙舞爪的樣子,弋陽微微笑了,月無雙時常會講起他們一家四口的事情,她聽得出來他們過得很幸福,也聽得出來,月無痕很愛很寵溺他現在的夫人,想必,月無痕早就放下那段感情了。


    “所以呀,師叔一定要加強鍛煉,身體才會好,身體好了自然就不怕冷了。”


    流景看著月無雙一臉興奮的樣子,斂去了眼底的苦澀,無雙小姐哪裏知道宮主畏冷是因為年輕時身體受了重創,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


    弋陽隻是淡淡的笑著,卻沒有說話,月無雙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她這麽怕冷,為什麽不待在南昭呢,千裏迢迢的跑來大夏,難道她真的像外麵傳的那樣,她想要大夏的江山?


    月無雙想著走到弋陽的身邊,搖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師叔,你不要奪走喆哥哥的江山好不好?”


    弋陽微微一滯,她這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師叔,喆哥哥小時候經常被他那些北襄的哥哥欺負,如今好不容易當了皇帝,不再受欺負,你別為難他。”


    “無雙喜歡他?”


    月無雙想了想點點頭,雖然喆哥哥經常冷著一張臉,可是卻十分細心,有時候比她親哥對她都好。


    “他跟我哥一樣都是我的哥哥。”


    看著月無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弋陽淡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無雙丫頭,還尚不知情事呢。


    “無雙,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都不明白。”弋陽看著窗外的落雪喃喃道。


    “師叔,你怎麽跟我爹一樣啊,總是說我小,不懂這個也不懂這個,其實我都明白,你是個好人,跟外麵那些人說的不一樣,喆哥哥也是好人呀,既然你們都是好人,為什麽就不能和平相處呢?”


    聽到月無雙的理論,弋陽忍不住笑了,“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我娘啊。”


    這已經是弋陽第五六次聽月無雙這麽說了,她想,月無痕的夫人可真是一位奇特的女子。


    月無雙見自己勸不了她,歎了口氣道:“師叔,我哥還有喆哥哥都在夏宮呢,你能不能讓我去找他們,那麽長時間不見,我都想他們了。”


    弋陽想起先前所收到的月無痕的信,想必此次來大夏,會遇到許多熟人了。


    “現在下雪了,過兩日你再去見他們可好?”


    看著外麵越下越急的大雪,月無雙終於還是點點頭,剛才那張小臉上的興奮也漸漸消失了。


    這裏能和她說得上話的就隻有弋陽和流景了,那個冷冰冰的紫熏她可不敢去招惹,如今的她倒是有些想念那個天天和她鬥嘴的襲勻了。


    她實在不明白師叔為什麽要把襲勻留在南昭呢,雖然師叔告訴她是襲勻自己願意留下的,可是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是師叔不想將他帶來。


    想到這裏,她又歎了口氣,沒想到她還有些想念那個欺負她的討厭鬼了。


    “師叔,我有些餓了,就不陪你了。”


    弋陽淡淡點頭,等月無雙離去,才對流景開口道:“得到消息是誰將襲勻劫走了麽?”


    “是紫陽王爺。”


    “是他?”弋陽美麗的鳳眸眯了眯,他可是一直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多年不問世事了,怎麽好端端的劫走了襲勻。


    弋陽眼前掠過紫陽王爺的臉龐,又掠過襲勻那張柔美的麵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


    “是,除了紫陽王爺,別的人可沒有這樣的能力。”流景沉聲道。


    “這個襲勻在南昭還和什麽人接觸過?”


    “上一次紫熏帶著他和無雙小姐出去,他中途曾和人互換過消息。奴婢曾經派人查探過,那是一個無名組織,可是奇怪的是那個組織居無定所,奴婢竟然查不出他的底細。”


    弋陽聞言,眸光微沉,竟然連靜華宮都查不出底細,到底是誰的人?


    ——


    鳳凰城,紫陽王府。


    襲勻已經到這裏有些日子了,他記得弋陽去了大夏將無雙帶走,卻將他留在了南昭,一次他在鳳凰城內閑逛的時候卻突然被劫來了這裏。


    襲勻一向明媚的臉上多出了一絲憂傷,看著前方的落花,心中的煩悶更盛。這個時候,大夏應該下雪了吧。


    他不習慣這裏,非常不習慣,他喜歡呼嘯的寒風,喜歡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喜歡這裏的烈日和淅淅瀝瀝的小雨。


    “世子,屬下找了你好久了,沒想到你在這裏,王爺叫您過去呢。”無垠道。


    “我知道了。”襲勻歎了口氣,將身上的塵土撣掉。


    襲勻隨著無垠走向紫陽王爺的書房,眸光微斂,到了書房門口,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踏了進去。


    “燁兒,你來了,快坐。”紫陽王爺華雲逸聽到腳步聲,立即抬眸看向襲勻,溫潤柔美的臉上沁出淺淺笑容。


    襲勻微微皺眉,“你還是叫我襲勻吧。”


    他對華雲逸有些抵觸,對這裏的一切都有些抵觸。那日他被劫來,這個紫陽王爺自稱是他的父王,說他是他遺失了十八年的孩子。


    他第一次見到紫陽王爺時,有些驚訝,他的確和自己長得很像。


    可這又能說明什麽,即便他是他父親又能怎麽樣,他已經過了十八年的無父無母的生活,早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狀態,不想要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父親。


    更何況,他是南昭的紫陽王爺,他是他的孩子就意味著他是南昭唯一的世子,這個身份帶給他太多的束縛,他不想有這個複雜的身世,他隻想做那個青城山上澄明大師的弟子,他隻想做那個無拘無束的襲勻。


    華雲逸的眸光微暗,他知道燁兒一時難以接受這件事情,可是他後背上的蝴蝶胎記卻做不了假,他就是當年被弋陽用一個女嬰偷換下來的孩子。


    “燁兒……”


    看著紫陽王爺有些受傷的眸光,襲勻無奈的捏了捏眉心道:“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襲勻說著坐在了華雲逸的對麵。


    “燁兒,父王今日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襲勻聞言來了精神道:“你是不是打算放我回去了?”


    華雲逸聞言,眼底悄無聲息的劃過一抹失落,然後歎了口氣道:“燁兒,父王今日跟你說的事情是明日父王打算帶你進宮去見你的皇伯伯,讓你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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