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又煩躁的丟下手中的奏折,閉上了眼睛。


    “無雙受傷了,你不去看一眼麽?”


    “受傷?怎麽回事?”


    “受了一掌,但並無大礙。”


    月清絕聞言稍稍放下心來,拈起小碟子裏麵的點心,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不錯,好吃。”


    他早就知道安文夕做得踏雪尋梅十分好吃,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吃到罷了。


    “安文夕剛才來過了?”


    “安文夕?”


    看著北宮喆略有些茫然的雙眸,月清絕嘴角一抽,“該不會完全忘記了吧。”怎麽會忘記的這麽快,難道曹太後背地裏又動什麽手腳了?他一直都在盯著,沒發現什麽異常啊!


    “你不記得了,原本定下三月攻下洛城,是誰為了早日見到她打起仗來不要命,不到一月就滅了慕容清所有勢力?”


    “可是,為何朕覺得朕心裏的那個影子不是她呢?”北宮喆閉著眼睛按了按眉心。


    “不是她?那還能有誰?”月清絕驚道。


    “朕中了忘情蠱,獨獨對她沒有半點印象……”


    “所以,她就是你愛至深處的人。”月清絕接口道。


    北宮喆沒有說話,隻是眸光又深了幾分。


    “行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去看看無雙。”月清絕臨走前也不忘記拿了兩塊碟子裏的點心。


    他急匆匆的進了未央宮,看了眼主殿的方向,還是抿了抿唇,拐去了月無雙住的偏殿。


    而此時月無雙正看著麵前一碗黑漆漆的藥汁苦著一張臉。


    都說醫者不自醫,昨日夕姐姐就叫來了傅太醫來給她看診,結果傅太醫給她開了好幾幅藥。


    她是喜歡藥草,但是這不代表她喜歡吃藥。


    聽到一陣腳步聲,她猛然抬起頭來,看到月清絕朝這邊走來,驚喜道:“哥,你回來了。”


    “我聽北宮喆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幸好我躲得快,那個人那一掌隻是掃到了我。”


    “怎麽不吃藥?”月清絕微微皺眉,這個丫頭向來討厭吃藥,看她的樣子,想必是在思索著將這藥倒到哪裏去吧。


    “我晾一會。”月無雙幹笑了兩聲。


    “對了,哥,你知道麽,歡涼現在有個外公!”


    月清絕點了點頭,他剛進京就聽說了黎太師找到了遺失多年的外孫女,還因此大擺筵席宴請親朋。而他的外孫女,名字剛好叫做歡涼。


    看他一臉淡然的樣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月無雙努了努嘴,“你既然都知道了,那還愣著幹嘛,趕緊去找歡涼呀,你不知道,今天一早,襲勻就去了太師府了!”


    月清絕一聽,立即掠身出去。


    “哎,歡涼和襲勻剛回來,你去哪?”月無雙立即追了出來。


    月清絕和月無雙進了主殿,就聽到襲勻在說個不停。


    “小師妹,你不知道,今天黎太師還誇我和歡涼這臭丫頭郎才女貌呢。”


    “你閉嘴,沒有的事!”歡涼憤憤。


    “我說賤人襲,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呐!”月清絕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


    歡涼循聲看去,隻見月清絕朝這邊走來,一襲青衫遮不住他的清華無雙,他輕搖羽扇,一身朗風霽月。


    “你回來了?”


    月清絕淡淡點頭,“看你這小丫頭滿眼的欣喜,是不是想本公子了。”


    歡涼嘴角的笑意一滯,抿了抿唇,轉過身去。


    “不要臉!”襲勻咬牙低唾一聲。


    月清絕不在意的看向安文夕,“本公子不在的日子,你的身體如何?”


    “挺好的,孩子也挺好。”安文夕輕撫上小腹,眉眼之間泛著母性的光芒。


    安文夕看了眼歡涼等人,淡道:“我有話要與月公子說,你們先退下吧。”


    月清絕自然知道安文夕要說的是什麽事情,看著她微抿的嘴角道:“我也不知道為何北宮喆的記憶為什麽會喪失的這麽快。”


    “我知道他現在一點點也不記得我,我和他的接觸,他不是從心底的厭惡,可是為什麽我卻覺得再也走不進他的心裏了呢?”


    “因為,他將自己的心封了起來。”


    月清絕看著安文夕的雙眸道:“他的心裏始終有一個影子,他認為他所愛的就是那個模糊的影子。”


    “而那個影子不是我。”安文夕斂眸。


    “不,那個影子就是你,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都要去找解藥。”安文夕沉聲道。


    看著安文夕堅定的眉眼,月清絕心中一滯,他本以為北宮喆忘記了她,她會頹唐示意,甚至會悲切,可是她沒有,她的嘴角始終都噙著淡淡的淺笑,而大大的杏眸如一汪秋水,黑瞳如墨,透著堅韌。


    “月公子,你告訴我,如今的他還有多長時間?”


    “照著他這個失憶的速度,隻怕隻有一年的時間了。”


    “一年?”安文夕的眸光又深了幾分。


    月清絕猶豫了一下道:“在這一年內,他不僅會逐漸忘卻親近之人,還會沉迷於酒色,然後一點點的將自己毀掉。”


    安文夕黑瞳微縮,這個她知道,就如當年的夏瑜君,就因此而國破人亡!


    她微微握緊了衣角,猶如下了決定一般,緩緩抬眸。


    “你決定了麽?”


    安文夕點點頭,“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等不起了。”


    若是她在一年之後不能拿回解藥,那麽等著他的便是死亡,一如當年的夏瑜君。


    安文夕睫毛輕顫,眸光斂盡,他不能死,大夏剛剛建立,還沒有等他開拓出千載盛世,而且他們的寶寶還沒有出世看一看父皇,他怎麽能死?


    她握了握拳,絕不能讓當年夏瑜君的悲劇再次重演!


    月清絕將她眼底的決絕收入眼底,問道:“何時動身?”


    “等他大婚過後吧。”


    安文夕垂眸,她想再看一看他穿著大紅吉服的樣子,哪怕他身側的人不是她,她隻想看一眼便好。


    他曾答應過她,會解決所有的女人之後來娶她,也許她等不到那一天了,那麽她能看一眼他穿著大紅吉服的樣子也好,她也可以騙自己那是她和他的婚禮。


    “到時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你留下來陪著他,他的身邊需要你。”


    “好。”月清絕說著起身,“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歡涼見到月清絕出來,便想進去,結果卻被月清絕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家公主累了,休息呢。”


    “你跟公主都說了什麽?”歡涼蹙眉,是不是他跟公主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我能說什麽,就說了些如何安胎。”


    月清絕自顧坐下,啜了口茶道:“小丫頭,你下次何時回家,別忘了帶上我。”


    歡涼頓時臉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公主在哪,哪裏就是我的家!”


    “歡涼,我哥他想去見見你外公,順便跟他提一提……”


    “黎太師是他想見就能見得麽,黎太師年事已高,沒事就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襲勻涼淡的聲音傳來。


    “那你上午還去了呢。”月無雙立即反駁道。


    “我那是去接歡涼了!”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以後你們誰都不許去!”歡涼扔下這一句,轉身去了安文夕所在的內殿。


    “公主。”歡涼給安文夕拉了拉被子。


    “怎麽了?”


    “歡涼這次來想跟公主說一件事情,我外婆時日無多,她想……”


    “那以後你就待在太師府好好陪陪她。”


    “可是若是公主離開夏宮的時候,歡涼想和公主一起走。”雖然她不忍離開那滿眼慈祥,拉著她的手不舍得鬆開的外婆,可是她更不想因此離開公主。


    半晌,安文夕緩緩點頭,以歡涼的性子,她勸不動的。


    “歡涼,這裏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


    “在我臨走之前,我想從江向晚手中取出引魂丹,複活母後。”


    “公主的意思是讓我去將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拿回來?可是,那江向晚既然霸著那引魂丹,自然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


    安文夕眸光漸深,“我知道那江向晚將引魂丹藏在了哪裏。”


    “哪裏?”


    安文夕右手上抬,緩緩放在心口的位置,歡涼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我讓襲勻和我一起去。”


    安文夕點點頭,“這件事不要硬取,若是不成,就立即回來。”


    “公主,歡涼明白,隻是歡涼有一事不明,既然那曹太後……”說到此,歡涼的神色一變,就連雙眸之中都多了幾分淩厲。


    “她既然如此恨皇上和娘娘,為何她不將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奪回來呢,這樣不是可以因此來要挾公主了麽?”歡涼還是習慣性的稱呼安莫霖和莫虞為皇上和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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