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


    “是,我自詡醫術一絕,但凡中原的毒藥一類,沒有我不清楚的,可是,北宮喆這小子身上中的毒我卻是第一次見到。”


    “既然這毒來自南昭,那中原是沒有解藥了?”


    “這個目前我也不能斷言,這樣吧,我給老爺子發一封信,看看能否將他請出穀。”


    安文夕心中驀地一沉,那月無痕已經將近二十年沒有出穀了,月清絕既然請他出穀,那麽北宮喆身上所中的毒絕非一般。更何況,曹暮煙為人陰狠,她下的毒怎麽可能讓人輕易解開?


    “月公子,你若是知道什麽,希望你不要瞞著我。”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月清絕臉色微凝,“放心吧,不管用什麽辦法,我一定要將這毒解了。”


    “如此多謝月公子了。”


    安文夕忙碌了半夜,本就虛弱不堪,又取了一碗鮮血,此時心力交瘁。得知北宮喆有救,再也無法抑製疲倦,腦袋一沉,身子漸漸往後倒去。


    “哎哎……”


    “公主——”


    月清絕為她探了探脈,搖了搖頭,“身子本就弱,又折騰了大半宿。”


    “月公子,麻煩你幫我一把,我送公主回房。”


    “還回什麽房啊,他倆本就是兩口子,就讓她在這裏睡吧,回頭也省的本公子兩頭跑了。”


    歡涼抿了抿唇,“那好吧。”


    “小丫頭,你在這裏守著吧,我再去看看陌姑姑。”


    “月公子,公主她……”


    “沒事的,她長久未進食,又是取血又是喂血的,這是累得。天亮後,等她喝過藥給她熬點小米粥。”


    歡涼點點頭,“我知道了,月公子。”


    月清絕臨走時捏了捏歡涼的粉頰道:“別整天愁眉苦臉的,一點都不可愛,都快成黃臉婆了。”


    歡涼一驚,一把打掉他的手,咬牙道:“你才是黃臉婆。”


    看著她又羞又惱,張牙舞爪的樣子,月清絕嗬嗬一笑。


    月清絕走後,歡涼雙頰頓時紅了個徹底,抬手壓住心口,隻覺得心跳得飛快。


    從北宮喆那裏出來,天已經蒙蒙亮,月清絕這一夜幾乎都沒有合眼,他頂著黑眼圈來到陌姑姑所在的寢殿,看到睡在外間的月無雙,不禁嘴角一抽。


    這丫頭的睡姿實在是讓人咋舌,他特地吩咐讓她在這裏看顧陌姑姑的,結果這丫頭自個兒倒睡得香甜。


    月清絕繞過月無雙,徑自進了內室,陌姑姑此時正打坐在床上,微閉著雙目,白發如銀,桃花美目增添了幾抹皺紋,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陌姑姑聽到月清絕的腳步聲,慢慢睜開眼睛,“月公子。”


    “不想陌姑姑正在調息吐納,倒是晚輩唐突了。”


    “月公子客氣了,坐吧。”


    “晚輩此來是想為陌姑姑把把脈。”


    “月公子,想必你是剛從皇上那裏來吧,他……他如今情況如何了?”


    “陌姑姑不必擔心,他現在命算是保住了。”


    “算是?”


    “不知陌姑姑可否知道忘情蠱?”


    陌姑姑聞言,頓時臉色大變,雙眸內湧出一抹無法掩飾的恨意,咬牙道:“那可是南昭皇室裏的東西!”


    “晚輩冒昧猜測,當年夏瑜君……”


    “不錯。”陌姑姑眼中有抹痛色,世人皆知夏瑜君荒淫無道,殘暴昏庸,其實他初上位之時卻是一位勵精圖治的好皇帝,隻因那崇德五年,南昭進獻了一名極為妖豔的女子,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佇立了五百年之久的夏朝不可抑製的衰敗了下去,最後落得亡國的下場!


    月清絕仔細的觀察著陌姑姑的反應,好像她並不知道那忘情蠱真正的毒性。


    陌姑姑看了月清絕,沉聲道:“玉公子,你可有辦法解了那忘情蠱?”


    “晚輩不才,如今除了拿到解藥之外,晚輩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不過,我一會就傳書給我爹,您不用擔心。”


    陌姑姑微垂眼瞼,掩去眼底的思緒,半晌道:“想來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月清絕點點點頭,將脈枕墊到陌姑姑手腕下麵,“陌姑姑身體已無大礙,隻是這內力所剩不過一成。”


    陌姑姑淡然一笑,“如今我都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對武功內力早就看淡了。”


    月清絕收了脈枕,“您的藥我已經交代無雙了。”


    “有勞月公子。”


    月清絕腳步一頓,回頭道:“陌姑姑打算何時去見他?”


    陌姑姑掩去眼中的希冀,淡淡道:“等他醒了之後再說吧。”如果不是這件事的話,她一直都沒有打算與他相認。


    月清絕看著陌姑姑清淡的眸光,末了又補充了一句,“瑾淑妃有孕了。”


    陌姑姑聽聞,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然後緩緩垂下了眼眸,眼底並無多少喜色,她半晌道:“今晚你我的談話還請月公子保密。”


    月清絕略略沉思,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她不說,他也不會讓這消息傳回夏宮。


    “陌姑姑放心,晚輩明白,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攪了。”


    “月公子慢走。”


    月清絕走後,陌姑姑頹唐的坐了下來,這忘情蠱……


    這麽多年來,曹暮煙的手段還是沒有變啊!


    想到安文夕,她的心裏又亂了幾分,她不想讓北宮喆和安文夕有所瓜葛,可是,如今她卻懷上了孩子。罷,真是孽緣啊!


    江向晚回到房間之後,換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雪嫣聽到動靜忙進來道:“小姐,你去哪了,奴婢煎好了藥,卻找不見您,藥都溫了三次了。”


    “我去找了下月公子,你再去將藥溫一下,待會和我一起去看皇上。”


    “是,可是小姐……”


    “可是什麽?”


    “瑾淑妃已經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呢。”


    “去了多久了?”


    “有小半夜了吧。”


    小半夜?估計她那身子吃不消吧!


    江向晚冷嗤一聲,對雪嫣斜挑了眼角,“你現在趕緊去溫藥。”


    “是,小姐。”雪嫣應了一聲,實在想不懂小姐到底要做什麽。


    江向晚端著藥汁來到了北宮喆所在的景泉宮,還未進門,青玄便現身攔在她的身前道:“江小姐,這麽早你怎麽來了?”


    “我來為皇上送藥。”


    青玄的目光掠過江向晚手上端著的藥碗,掃過她眼底淡淡的烏青,淡淡道:“江小姐身子不好,怎麽能做這些事情呢?”


    “我沒事,喆現在怎麽樣了?”她眉眼之間含著擔憂。


    若是月清絕救不了他,那麽,她江向晚來救,就算是翻遍整個九州,她也要將千年龍魄找到!實在不行,就算是和他一起成魔她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裏,江向晚眼底閃過一抹決絕,端著托盤的指尖變得卡白。


    “江小姐不必擔心,月公子已經來過一趟了,他說皇上已經救過來了,再過不久就會醒了。”


    “真的麽?”江向晚頓時鬆了口氣,眼底的擔憂斂盡,露出一抹笑意,“我就知道喆吉人自有天相。”


    她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藥也熬好了,我進去看看喆。”


    “可是,江小姐……”青玄伸出手攔住了江向晚,瑾淑妃在裏麵呢,她要是再進去了,萬一發生了衝突這該如何是好?


    “怎麽,你要攔我?”江向晚語氣裏帶了幾分冷淡與傲慢,這青玄分明是在拖延她,壓根就沒打算讓她進去。


    “屬下不敢。”


    “哼,我看你敢的很呢!”


    “江小姐,不如你將藥交給屬下吧,我看你眉宇之間帶有疲倦,不如去休息一下。”


    江向晚譏笑一聲道:“耿直的青玄也學會了圓滑了麽?”


    “江小姐……”


    “青大人,什麽人在外麵,都吵到皇上和娘娘了。”歡涼走了出來,略略皺了眉頭。


    “歡涼姑娘,江小姐為皇上煎了藥。”


    “哦。”歡涼掃了眼黑漆漆的藥汁道,“有勞江小姐了,隻是現在皇上還沒有醒來,喂不進藥,江小姐請回吧。”


    看著歡涼以主人姿態傲居於台階之上,江向晚再次想起了濟州一事,鳳眸眯了眯,將手中的藥遞給雪嫣,上前一步,“昨晚我身子不適,沒能守在這裏,現在既然我來了,就不勞瑾淑妃了,畢竟經過冰雪奇陣,她的身子弱著呢。”


    江向晚嘴邊帶著淡笑,神情從容不迫,儼然一副中宮之勢。


    歡涼眸光流轉,唇邊也噙了一抹笑意,“既然江小姐執意,那就請隨我進來吧。”


    江向晚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驚訝,沒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輕鬆。


    景泉宮不大,踩著厚絨地毯,繞過屏風,穿過紗幔,便來到了榻前。


    待看到榻上相擁而眠的北宮喆和安文夕,江向晚頓時變了臉色,再看到北宮喆和安文夕十指相扣,袖中雙拳緊握,怪不得她讓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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