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王君這麽拚命地照顧王子墨,以至於跟蘇婭做這種害人的交易,除了姐弟之情,更是因為在這世上他們再無一個親人。在與他們的相處中,我聽說他們的父母是在一次旅遊中突遇地震,丈夫為了救妻子被高空中墜落的大石所砸,背上砸出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更是血流不止。巨石最後滾到丈夫的腿上,使他再無動彈可能。


    又一波震動而來,妻子舍不得丈夫,沒有逃離,她緊緊地抱著他,唱著他們初次見麵時,男人送給她的歌,最後卻發現,丈夫不知何時已經沒了氣息。她雖親眼目睹了丈夫的整個死亡過程,讓人覺得殘忍,但於她而言,能在最後一刻陪伴在側,卻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王子墨說,那一年他才十歲,可早已經懂事,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他們姐弟兩人也是通過當時存活下來的人得知這麽詳細的細節。


    他們姐弟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相互扶持著過了十幾個年頭,感情更不能跟一般兄弟姐妹相提並論。


    王子墨剛才的話震動了我的心,是的,她是他的姐姐,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我怎麽能剝奪他們最後一麵的機會?


    為什麽是最後一麵?這麽不好的預感真是煩透了我的心,可又是那麽真實。


    “你們先下去,我要去下洗手間。”


    “好。”王子墨倒是沒想什麽,應了一聲後就先行下樓。


    莫池讓白石跟他一起,讓他們在車上等。然後他走過來沉聲問我:“怎麽了?”


    “我想帶點藥。”我緊皺著眉頭大步來到王子墨的房間,把他用在緊急情況下的一瓶心髒藥放在大衣的口袋裏。


    本來這些我是不知道的,還是有一次跟王君聊天的時候,她說王子墨很懂事,隻要她帶他出去玩的時候,總會把緊急藥帶著,就怕遇到突發狀況出了事,姐姐擔心他……


    拿好藥後,莫池朝我微微笑著點頭,我也跟他點了點頭,然後迅速下樓。


    白石開著車,莫池坐在副駕駛,我跟王子墨坐在後座。確切地說,他是坐在靠中間的位置,雙手搭在前排的椅背上,一雙眼睛凝視著前方。我想安撫他幾句,讓他不要擔心,可又不想打擾了他這分關心姐姐的心情。


    現在早已過了午夜時間,路上的車輛隻有三三兩兩,幾乎沒有行人,有些路段的紅綠燈也變成了一種黃色,一閃一閃的,一路上幾乎是通行無阻。


    很快,我們便到了山腳下,莊凝已經在那裏等候。


    見我們過來,她迎向我們,不等莫池發問,她主動跟我們說著現在的情況:“權司還在山上,因為山林之大,灌木眾多,又是漆黑之夜,所以已經另外派了人手,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人,也沒有可疑之處。”


    我們一邊由莊凝帶路,往山上走去,一邊我也能看到那一個個鼓起來的包,雖然夜晚看得不太真切,但很容易就知道,那就是墳墓。


    “會不會她已經離開了這裏?”這是我希望的最好的結果。


    王子墨說她怕墳,如果一個人在這麽晚還待在深山裏,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可是莊凝卻凝聲道:“不會。山下有一段黃土路,上麵有王君的腳印,一直通到了山上,但就是因為山上大多是石頭草地,幾乎看不出有痕跡,四周也都查探過,並沒有下山的印跡。”


    所以,王君還在山上,她或許藏在了一個不想被我們發現的地方。


    回頭看著身後,在夜色下有一片顯示白色的地方就是我們剛才經過的黃土地。


    “咳,咳咳咳,咳……”


    這時王子墨劇烈咳了起來,竟是連續咳了好長一段路,我拍著他的背,擔心道:“沒事吧子墨?”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又因為小時候落下病根,到了夜裏兩三點的時候,就是咳得最厲害的時候,幾乎不能入睡,所以無論他的身體怎麽調理,就是調理不好。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他咳,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一定掙紅一片。那麽高大的男孩,此時已經捂著胸口弓著背,咳得喘不上氣。


    痛苦的樣子讓我心裏一陣難受。


    “給他喝點水。”沒想到還是莫池周到,竟然還帶了水,來不及問他是什麽時候帶的,趕緊擰開蓋子遞到王子墨的眼前,“快喝點。”


    喝了水後,王子墨好了許多,雖然也咳,但沒那麽駭人了。


    深山中,幾束手電筒的光白色一片,偶爾會照到墳頭上,也會突然有幾聲烏鴉的叫聲,聽著格外瘮人。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緊緊抓著莫池的手,他也回握著我,給我溫暖。


    我們到達半山腰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如此環境下,突兀的響聲,幾乎讓我覺得是有什麽東西撲到我的身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強忍著沒有叫出聲,拿出手機一看,還是陳圓圓!


    最近陳圓圓總是在半夜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可我都睡得很死,而且都習慣在睡前調成靜音,所以我都是第二天才看到。


    今天也是王君失蹤,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入睡,自然沒有去調整手機。


    她連續打了好幾個我都沒接,可她契而不舍,這聲音聽著格外詭異,我又不敢調靜音,因為怕王君萬一打電話給我我會聽不到。


    最後,莫池也讓我接聽,說聽聽她想說什麽。


    沒有將手機貼在耳朵那裏,而是拉開了一段距離。


    陳圓圓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顯得特別空洞:“黎蔓初,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你等著!”


    說到最後,她幾乎歇斯底裏起來,我擰著眉沒說一個字。


    莫池把我的手機拿過去,將電話貼在耳邊,冷聲道:“以後不許騷擾蔓初,有什麽事你來找我。”


    莫池說完後,沒有掛斷電話,他沉默著,那邊的陳圓圓應該說了什麽,莫池又道,卻是冰冷:“你可以試試。”


    掛了電話後,他將手機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就放我這吧,沒事。”


    我嗯了一聲,緊握著他的手。


    這時,莊凝說了一聲:“權司下來了。”


    然後我望過去,看到權司迎麵過來。因為手電的光,也照亮了一小片空間,他的麵色不太好看,還是蹙著眉的,跟我們說:“最好不要再上去了,上麵布置了很多陷阱,已經有幾個兄弟出事了。”


    什麽?我果然猜的沒錯,王君的失蹤跟我有關。


    頓時,我心裏百味雜陳。


    通過幾個月的相處,我們似乎成了好朋友,可那些依然隻是表麵的,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


    想到此,我心裏竟有些悲傷,可轉念又一想,如果不是我自己故意接近,又怎麽會有現在的心情?


    說起來,我不過是跟蘇婭一樣的人。


    “莫總?”


    是莊凝的詢問聲,問我們是否還要繼續。


    我看向王子墨,他緊緊擰著眉,還不等我們任何一個人再開口,他直接決定道:“對不起,拖累大家了,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上去。她是我姐姐,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他似乎已經知道王君的意圖,轉身對我說:“蔓初,對不起,我代我姐姐跟你道歉,一切都是因為我。”


    王子墨麵色愧疚,跟我這樣說了之後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抓住他,微笑道:“你一個人能做什麽?我陪你去。”


    “可是……”


    我早就猜到,王君一定是接受了蘇婭的授意安排的這一切,而且她也知道,我們總會發現她已經失蹤。更何況,她還有弟弟,就算我們沒有發現,王子墨也會發現。


    沒錯,就是王子墨給我打的電話,說她不見了。


    她不會把弟弟拉進這個漩渦,可是,她卻真的利用了他。


    也許我不該對王君懷有仁慈之心,可我寧願相信她是在萬般無奈之下才做出的這個選擇。


    我微微一笑:“別說了,我都知道。”


    這時,權司的電話響起,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隻見他眉頭擰得更緊,掛了電話後就跟莫池說:“又一個兄弟遇害,失足懸崖。”


    失足懸崖?


    有姐妹情深,就有兄弟情誼,我能看出權司心裏不好受。


    他一向深沉內斂,不輕易表現情緒,可白石就不一樣了,馬上道:“豈有此理!二哥,你們都別上去,我跟權司去看看。”


    他們都是莫池的手下,要說最難受的當屬他。


    一直沒說話的莫池拉著我的手,不禁握緊,他看向我沉聲道:“我讓莊凝帶你跟王子墨先下山,有什麽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我……”


    “不行,我要上山。”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剛開口,王子墨就搶了先,從他堅定的表情看,他是一定要親自上山的。


    這時,白石來到王子墨跟前,兩個男人差不多身高,氣勢又都這麽強,僵持著對峙。


    “你沒看出來你姐姐是想引蔓初小姐上山嗎?你明明知道她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你卻還要去,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是不是跟你姐姐串通好了?”


    白石的性子有點急,跟自己一起的兄弟出了事,他已經忍耐不住。


    “好了。”莫池發話後,白石哼了一聲走向了權司,臉色很難看。


    我轉身麵對莫池,凝聲道:“一起去吧,我們都會小心。”


    莫池剛一點頭,權司的電話又響起,接聽後,他馬上跟莫池說:“發現蹤跡了,是一隻鞋。”


    為什麽是一隻鞋?王君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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