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我就能聽出這是莫池的聲音。


    不知道從什麽開始,我開始覺得自己在他麵前特別卑微,尤其是昨天晚上,他簡直像訓小孩一樣來訓我,還讓我罰站,我也許會因為他的訓斥而被公司開除。


    可能是連續的遭遇讓我有些崩了,加上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留在公司,我心急如焚。抹幹眼淚,我站了起來,咬著唇看向莫池。


    “是,我是沒有能耐,所以我才要來這裏學,我拚了命地想早點學,多學一點,可裏麵的一切對我來說太陌生了,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我都不知道應該把手放在哪裏,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說,我可以找個設備來練手,沒想到我那麽倒黴,碰的竟然是正在運行的設備。”


    我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兒地全拋出來,甚至已經認定莫池就是因為我犯的錯誤給他帶來麻煩造成他的利益損失,所以才那麽教訓我,我不禁更加失去理智:“我知道,你是公司花重金聘請來的,因為我的原因,可能會耽誤你的進度,到時候完不成任務,就會丟了你在業界的麵子!”


    莫池黑沉的臉看著我,不說一個字,我以為是他心虛,更加肆無忌憚:“你說話呀,是這樣吧?所以,你在用你的方式讓我離開是不是?莫池,你太自私了!”


    我理直氣壯的直視著他,完全忘了當初是他讓我進入公司學習,他說,那是我眼下最該做的事。


    可他盯了我一會兒,卻是笑了起來,那笑容,是絕對的諷刺:“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說著,他就要走,我卻一把拽住他:“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莫池,你別太過分了!”他要走,我莫名地著急,有種他不再管我的錯覺。


    他甩開我的手,轉回身,問:“你還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我當場就愣在那裏,他接著說:“你以為你今天站在這裏,有點信心,公司就是你的了?黎蔓初,你太幼稚了,可就是因為你叫黎蔓初,所以你就要承受別人所不能承受的。你腳下站的這片地就是戰場,你要成為一個有勇有謀的戰士!我以為你能做到,但現在看來呢?除了莽撞,毫無計劃與計策,更是懦弱無用,簡直就是溫室裏的花朵。昨天那五個小時真是白站了,什麽都沒想明白!”


    莫池很生氣,他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著,那雙深邃的眸子盯著我,我總有種他想掐我脖子的錯覺。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莫池,跟昨天晚上一樣,讓人害怕到不敢呼吸。


    更衣室裏一片安靜,可莫池的話翁翁地響在我的耳畔,原來在他眼裏我不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仗著我媽有點本事,不知天高地厚,可我媽一走,我就成了一個廢物。


    表麵雖光鮮亮麗,可一遇到事,就暴露了渾身的缺點,別說要為我媽和書陽報仇,就是奪回公司都成了一大難題。


    我突然感覺自己很渾蛋,忍不住眼淚拚命往下流,為自己隻會動動嘴皮子,沒有真本事,更為自己原來這麽不堪一擊。


    我仰著淚臉,看著莫池,他一臉的慍怒,我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哽咽地說:“對不起。”


    看到他皺眉,我急忙低下頭,又忍不住抽泣起來。


    然後手裏多了一套超淨服,莫池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卻是溫和了許多:“這是我的衣服,你趕緊穿著進去,馬上就要開始第二輪的巡查了,好好跟在莊凝後麵看。”


    我把衣服接過,眼淚啪嗒一下落在上麵,立即暈染開,我又連忙拉著他就要抽回去的手,小心翼翼地問:“莫池,你不會不管我吧?”


    靜默了良久,他才回我:“當然不會。”


    我抬頭時,他已經走出去了。


    我長籲了一口氣,突然意識到,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兩者差別太大了,當初我媽一個人撐起這麽大的公司,屹立在整個行業,她該有多困難,多累啊。


    莫池的衣服太大,感覺像裹了一件被單,但卻莫名覺得溫暖。


    我正準備進去的時候,莊凝正好出來,我看到她,連忙歉意地跟她說:“對不起莊主管,我遲到了。”


    莊凝朝我笑了笑,說:“沒關係,來了就好,快進去吧。”


    我們並排走在車間的走廊裏,她一邊跟我說:“你不要怪莫總,因為你身份的關係,你必須要有一套自己的處事方法和判斷力。”


    “嗯,我知道。”我默默地應著,也暗自下了決心,然後問她,“莊主管,你跟了莫總很久嗎?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原來莊凝是莫總的秘書,權司和白石都是他的助理。


    “我們都跟了他很久,但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看透他的心思,他幾乎很少說話,不過,他今天的話有點多,像這樣惱怒幾乎沒有,是的,距離上次似乎有十年了,還真是很久了。”


    她的眼睛幽幽地看向前方,看起來在思考什麽,又像是自言自語,嘴角上揚著,然後眸光向我微微一笑:“你算是個特例。”


    我愣了一下,連忙低下了頭。


    將四周的水氣環境都檢查了一遍後,我看著因為我而出故障的設備正閑置在那,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莊凝說,出故障的時候設備裏麵的氣壓太低,正常生長的環境已經遭到了破壞,等設備維修好後,必須要重新調試。


    不用說,我這次造成的損失真是不可估量。


    零點的時候,到了公司夜宵的時間,莊凝讓我去吃飯,我跟她說,我想利用這個時間回去拿她早上給我的資料。正好趁著設備故障,我可以跟在後麵好好學習裏麵的構造。


    莊凝同意了,讓我路上小心。


    可能她跟莫池匯報了,我出了車間後,莫池已經在那裏等我,他說他正好回家,順便送我,我也就沒有推辭了。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了別墅的馬路上,我才低聲地跟他道謝:“謝謝你,我先下去了,你在這等我一下,我拿了資料就回來。”


    他卻拉著我:“等等。”


    我以為他要幹什麽,詫異地看著他,然後隻見他看著一個方向,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裏一驚。我竟然看到陳懷強跟一個女人靠在車上親熱,而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婭,我的好朋友。


    陳懷強外麵有女人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就是蘇婭,原來他們身上的印子是這麽來的!


    我的心頓時揪緊,疼得我蜷縮了四肢。


    是誰跟我說,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我,她也會一直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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