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寶芝進來的時候,肖曦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異常快,渾身的血液好像都湧到了臉上,但為了不讓那個羅所長看出什麽破綻,他極力控製住自己激蕩的心情,將目光從母親身上移開,低下頭用筆在紙上胡亂地劃著,一直等到蔡副局長走出了審訊室,這才將目光抬起來。


    他看到:母親已經坐到了對麵的椅子上,目光低垂,頭發散亂,神色憂鬱而落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肖曦心裏一痛,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花寶芝坐的椅子前麵,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將花寶芝嚇了一大跳。


    肖曦跪在地上,將頭上的警帽取下來,露出自己的臉部,然後仰頭看著花寶芝,眼眶裏已經盈滿了淚水,用哽咽的聲音說:“媽媽,您的兒子小溪看您來了!”


    花寶芝萬萬沒想到這個前來提審自己的警官,竟然是自己這段時間朝思暮想的愛子,有點不相信地仔仔細細看了看他的臉,在認出他確實是肖曦後,忽然一把將他的頭攬進了自己懷裏,臉上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鼓湧而出。


    “小溪,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媽,您不是在做夢。您仔細看看我,我就是您的兒子沈小溪!”


    花寶芝再次凝視了肖曦幾眼,然後更加用力地摟住了他,好像隻要一鬆手,兒子就會再次從自己身邊消失一般。


    隨後,她將頭伏在兒子寬厚的肩膀上,痛哭失聲:“小溪,我的寶貝,媽媽對不住你啊!媽媽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看護好你,讓你兩歲就成為了一個孤兒,吃了那麽多苦、遭了那麽多罪。在你十六歲的時候,又殺了你唯一依靠的師父,讓你再次淪為孤兒……媽媽是個罪人啊!”


    肖曦流著淚勸慰她:“媽,這不能怪您,您就不要自責了!兒子這次來,就是想告訴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一定要救您出去。請您在這裏麵再耐心地待幾天,我會抓緊時間給您洗脫罪名的。等您出去後,我再好好地孝順您和爸爸!”


    花寶芝本來一直在擔心肖曦不認這個親生母親,現在聽他不僅叫自己“媽媽”,還說要想方設法救自己出去,並要好好孝順她和丈夫,本來陰霾沉鬱的心情,一下子被無盡的歡喜和欣慰之情所代替,含著淚不住地點頭,說:“小溪,你不要著急,有些事能辦則辦,不能辦也不要勉強。今天你叫了我一聲媽,我已經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


    肖曦仰頭看著她,用異常堅決的語氣說:“媽,我知道您為我牽掛了二十多年,也為我傷心了二十多年,您受的苦、遭的罪比我多得多。所以,我不能再讓您受苦受罪了,一定要想辦法救您出去。”


    這時候,審訊室外麵響起了腳步聲,肖曦知道是“上廁所”的蔡副局長回來了,於是擦幹了臉上的淚水,重新坐回到審訊桌後麵。


    蔡副局長進來後,笑容滿麵地對花寶芝說:“沈夫人,剛剛我已經交代了羅所長,吩咐他給你單獨安排一間監舍,並讓食堂每天給你單獨提供飯菜。你在這裏也不會呆多久了,肖總正在努力給你脫罪,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從這裏出去與家人團聚了。”


    作為一名公安局副局長,蔡副局長本來是不應該對一個嫌疑犯說這樣的話的。但是,他現在一心想要討好肖曦,所以便當著花寶芝的麵說了這番話,目的也就是想要肖曦和花寶芝買他的好。


    花寶芝此時心情很好,便和肖曦一起向他表示了感謝之意。


    蔡副局長估計肖曦與花寶芝之間該說的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在征求了肖曦的意見後,便將羅所長叫進來,吩咐他將花寶芝安排到單獨的建設裏去。


    當臨時審訊室隻剩下兩人的時候,蔡副局長主動說:“肖總,關於沈夫人脫罪的事情,我來給你操辦,最多十天就可以將她放出來。”


    肖曦點點頭,問道:“蔡局長,你覺得這件事要從哪裏著手給我母親脫罪?”


    “很簡單:現在我們並沒有掌握你母親殺害楊應龍的直接證據,雖然有一些證據證明你母親在案發前兩三天,曾經去過洞竹山,也打探過楊應龍的行蹤,但這些證據並不能證明你母親殺害了楊應龍。


    “我們刑拘你母親的主要依據,就是她自己的口供。但是,現在辦案是重證據、輕口供。如果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你母親殺害了楊應龍,我們就不能移送起訴她。然後,我會以專案組的名義向省廳打報告,說明這一情況,申請以證據不足為由,解除對你母親的刑拘措施。”


    說到這裏,他含笑看著肖曦,說:“其實,要想證實你母親的罪行,一定要你配合才行。因為你是現場目擊者,又聽到過沈夫人的聲音,看到過她們殺害楊應龍的經過。隻要你出麵指認,就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實你母親殺死楊應龍的事情。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對不對?哈哈哈!”


    肖曦也陪著他笑了幾聲,然後從提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很誠懇地說:“蔡局長,我知道您給我去辦這件事,肯定要打通很多關節,也要承擔很多風險。陳廳長也一樣,需要協調各方麵的關係,也要承擔一定風險。這張卡裏是一百萬元,初始密碼是001122,您拿去協調各方麵的關係。”


    蔡副局長聽說這張卡裏有100萬元,眼睛都直了,假意推脫了一番,便欣然收下,不住地向肖曦道謝。


    隨後,他又對蔡副局長說:“蔡局長,請你將羅所長喊過來。我母親在看守所還要待一段時間,我知道這裏麵所有的特殊優待,都是要花錢的。等下我幹脆直接告訴他:沈夫人是我的一個親戚,請他多照顧一點,然後將一些開支費用交給他,請他照顧一下我母親,這樣行嗎?”


    蔡副局長想了想,說:“應該沒事。剛剛我交代他照顧你母親時,他應該就猜到了一點。與其讓他心裏猜疑,倒不如直截了當告訴他說沈夫人是你親戚,免得他疑心疑鬼。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到處亂說了。”


    於是,他便打了一個電話給羅所長,讓他進來一下。


    待羅所長進來後,蔡副局長又借口上廁所,打開門出去了,留下肖曦單獨跟他談。


    肖曦笑著對羅所長說:“羅所長,蔡局長可能也跟你說了:剛剛這位沈夫人,是我一位姨媽,她可能還會在這裏羈押一段時間,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羅所長心裏很是納悶:如果花寶芝是他的姨媽,他怎麽不按規矩回避?蔡局長怎麽可能帶他來提審花寶芝?這明顯違反常識啊!


    不過,他是個靈泛的人,知道這裏麵的水很深,不是他這個級別的人能夠探查和和質疑的。而且,剛剛蔡副局長已經反複叮囑他,讓他一定千方百計照顧好花寶芝。蔡副局長是堂堂的市局副局長,能夠為他效勞,已經讓他受寵若驚了,所以他也根本不想去探問這裏麵的原因。


    於是,他趕緊笑著點頭說:“兄弟,既然沈夫人是你的姨媽,我們都是同一戰壕的弟兄,理應給你照應一下。你放心吧,剛剛蔡局長也已經叮囑我了,我一定會盡力的。”


    肖曦笑著表示感謝,然後從提包裏拿出兩萬元人民幣,放到審訊桌上,推到羅所長麵前,說:“羅所長,我姨媽在這裏吃小灶、買日用品什麽的都需要開支,這點錢請你收下,就當是我給她存在所裏的生活費,勞煩你給她多買點好菜送進去。”


    羅所長沒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兩萬元錢,先是嚇了一跳,眼裏流露出驚喜不已的神色,口裏卻說:“兄弟,你太客氣了!聽蔡局長的意思,你姨媽在這裏隻會羈押十幾天了,怎麽要這麽多生活費?有兩三千塊錢就足夠了!”


    肖曦忙將那兩萬塊錢拿起來,塞進羅所長的懷裏,笑著說:“羅所長,實不相瞞:我姨媽是神源集團董事長夫人,這一兩萬塊錢對於她來說,就是一頓飯的錢,現在用於她在這裏十幾天的生活開支,已經夠少的了。我今天沒帶多少現金,隻能拿出這一點錢。等她從這裏出去後,還會專程來感謝你的。”


    羅所長並不知道花寶芝的真實身份,但對神源集團還是多少有所了解,聽說她就是赫赫有名的神源集團董事長夫人,想起前幾天自己還受上頭密令,說要折磨花寶芝,逼她自殺,不由驚出了一聲冷汗。


    而且,此時他也隱隱約約猜出來了:蔡副局長肯定也是受了神源集團的重賄,所以反過來幫花寶芝脫罪了。既然他們敢收錢,自己如果不收這兩萬元,說不定會讓上頭的領導不高興,甚至產生疑忌心理,以為自己故作清高,那就遭殃了……


    於是,他不敢再推辭,將兩萬元放進了口袋裏,並向肖曦保證:以後每天給花寶芝提供營養早餐,午餐和晚餐三菜一湯,兩葷兩素,一定讓她吃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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