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流浪漢穿著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破爛衣服,赤著一雙腳,滿臉汙黑,頭發糟亂,臉朝外睡在最外邊,正在輕微地打鼾。


    肖曦剛開始見到這個流浪漢時,就感覺到很眼熟,仔細一認,差點失聲驚叫起來:這個在橋洞底下熟睡的流浪漢,竟然是一個月前跟自己一起跳下玉龍河的“光明一號”張翔雲。雖然他現在沒穿那套毒刺軍警衛部隊的軍服了,而且胡子拉碴、髒汙不堪,但記憶力極好的肖曦,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於是,他躡手躡腳走過去,在張翔雲身邊蹲下來,輕聲喊道:“張哥,快醒醒,我是肖曦!”


    張翔雲在睡夢中聽到“肖曦”兩個字,好像受了驚嚇一般,身子像彈簧一樣,猛地從地上蹦起來,睜大惺忪的睡眼,仔細打量了一下肖曦,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將他拖到橋墩下麵一個僻靜的角落,再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幾眼,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隨後,他摟住肖曦的肩膀,用哽咽的聲音說:“肖曦兄弟,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從玉龍河出來的,所以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呆在這裏沒走,就是想等你過來。”


    肖曦問:“張哥,你是怎麽脫險的?為什麽來到了這裏?”


    張翔雲左右看看,見沒有人,壓低聲音說:“那天我跳下那個深潭後,被一股激流卷走,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幸虧我的水性很好,雖然嗆了幾口水,總算沒被淹死。在水中漂流了一個多小時後,在一處水流稍微平緩一點的地方,我拚命遊到了岸邊。


    “上岸以後,我才發現那裏已經是紅楓鎮的鎮子邊緣。於是,我將身上的毒刺軍軍服脫掉,隻穿著一條短褲上了岸,在垃圾堆中撿了一套破爛衣服穿上,混入一群流浪漢中,一直到現在。”


    肖曦奇怪地問:“你為什麽要一直裝扮成流浪漢?這鎮上很多地方可以賣苦力打工,你可以去找份工作啊!”


    張翔雲苦笑了一下,說:“你不知道,因為現在楊家堡與毒刺軍的戰火一觸即發,為了防止有毒刺軍的奸細混進來,所以楊家堡自衛軍對外來人員盤查很嚴。我如果不裝扮成一個流浪漢,一旦受到嚴格盤查,肯定會被當成毒刺軍的奸細抓起來處死。”


    隨後,他又看了看肖曦,問道:“兄弟,你是怎麽逃出來的?這一個月都在哪裏?”


    肖曦本想將自己在潛龍溝下麵地洞中的事情詳細講給他聽,可仔細一想,那些事情都是無極門的絕密信息,而張翔雲並不是無極門弟子,這些信息不能透露給他聽。


    於是,他隻好略去了大部分細節,隻說自己跳進水潭後,被一位無極門的老前輩救下了,然後就跟著那位老前輩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住了一個月,老前輩還給他治好了罩門處的傷,恢複了他的混元功力,然後就讓他來楊家堡,幫助自衛軍抵禦毒刺軍的進攻。


    張翔雲見他語焉不詳,知道他肯定隱瞞了一些事情,但因為那是他師門的秘密,自己也不好探問,便對他說:“老弟,這段時間,為了擴充兵力抵禦毒刺軍,楊家堡已經對所有門外弟子發出號召,要求他們趕回楊家堡來報到,參加自衛軍,一起抵抗毒刺軍的侵略。你是正宗的楊家弟子,可以堂堂皇皇地去報到參軍,不要像我這樣躲躲藏藏的。”


    肖曦正在發愁怎麽混到玉龍崖上去,聽到張翔雲的話,不由大喜,忙問:“報到參軍要履行什麽手續?”


    “很簡單:楊家堡在紅楓鎮上設立了一個門外弟子報名登記點,就在這裏過去兩條街道的演武場門口。負責報名和登記的是楊應彪的兒子楊旭,他是混元功三級高手,可以當場對報名者的混元功功力進行測試和判斷,隻要經測試是楊家正宗的混元功弟子,就會發製服和槍,並編入自衛隊中。”


    肖曦點點頭說:“這個辦法不錯。楊家所傳的混元功,與柳家、白家、花家都有不同,隻要是三級以上的混元功高手,就可以區分出楊家功夫與其他三家的細微差別,可以防止柳家堡的奸細混進來。”


    說到這裏,他打量了一下張翔雲,見他滿臉菜色、麵黃肌瘦的,知道他這一個月肯定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受了不少苦,忙從懷裏掏出從毒刺軍士兵身上繳獲的那一疊鈔票,抽出兩張百元人民幣、兩張百元美鈔,一邊往他手裏遞,一邊低聲說:“張哥,這些錢你先拿去用。我還有大事要辦,辦好了大事,我就來找你。”


    張翔雲推開他的手,指了指身上的破衣爛衫,苦笑著說:“老弟,你看我這樣子能夠用這些百元鈔票嗎?現在鎮上到處是抓奸細的楊家堡自衛隊員,我一旦用這些鈔票去消費,不被當成奸細抓起來才怪呢!”


    肖曦想想也對,便收起鈔票,說:“我身上也沒有零錢。這樣吧,我們先去找一家早點店吃個早餐,把一張百元鈔票找開,我再給幾十元零錢給你。”


    張翔雲點點頭,帶著他轉過一條街道,來到一個小巷子裏,指著一家寫著“正宗滇南過橋米線”的早餐店說:“這家店的店老板是滇省人,據說他這裏的過橋米線味道最正宗、最好吃,我到現在都沒去吃過,今天正好可以去嚐個味道。”


    隨後,他就讓肖曦走在前麵,兩個人進入店子。


    店老板是個四十歲左右、精瘦精瘦的中年男子,正和他的媳婦以及兩個夥計在準備米線的佐料和配料,見門口出現兩個人影,還沒看清就先笑道:“兩位老板早啊,來來來,快請……”


    那個“坐”字還沒出口,他猛然看清了跟在肖曦後麵的那個“流浪漢”,臉上立即露出厭惡的表情。再仔細打量了一下肖曦,見他也是一幅髒髒汙汙的樣子,衣服好像很久沒洗了,皺皺巴巴破破舊舊的,頭上的頭發也糾纏在一起,跟個流浪漢也差不多。


    於是,他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很不耐煩地揮揮手,口裏吆喝道:“去去去!老子的生意今天還沒有開張呢,你們怎麽就過來討吃的了?這不是存心壞我的兆頭嗎?呸呸呸——”


    肖曦見他出言不遜,心頭火起,正想出言教訓他一頓,張翔雲卻在後麵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別發火。


    肖曦也想起跟這種勢利眼爭閑氣沒必要,但畢竟還是忍不住心頭火氣,冷笑一聲說:“老板,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是乞丐?哪隻耳朵聽到我們向你討吃的了?告訴你,老子是來消費的,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那老板見他將身軀一挺,一股逼人的氣勢撲麵而來,而且目光中精光四射,像刀子一樣盯住他,令他忍不住心裏一顫,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害怕的感覺。


    於是,他趕緊收斂了臉上的鄙視表情,硬擠出一絲笑容,道歉說:“客官,對不起!小人有眼無珠,誤會兩位貴客了!對了,兩位想吃什麽價位的米線?”


    肖曦撇了撇嘴,大大咧咧地問道:“你們這裏最貴的米線是什麽價位?”


    老板遲疑了一下,指指案板上的米線配菜,說:“這要看您點什麽配菜。最貴的話,一份是人民幣六十元,美元是十元。不過,小店隻用美元和人民幣結算,不收緬元。”


    肖曦知道他剛剛是被自己的氣勢壓住,但心裏還是有點藐視自己和張翔雲的,於是便從褲袋裏拿出剛剛準備塞給張翔雲的兩張百元美鈔、兩張人民幣,在老板麵前揚了揚,說:“這些錢夠我們倆吃一頓了嗎?如果夠吃的話,馬上給我們下米線配菜,就按最貴的配!”


    老板看到那四張鈔票,終於放下心來,趕緊點頭哈腰地說:“夠了,夠了!不用這麽多。”


    隨後,他趕緊吩咐夥計給肖曦他們下米線,自己則親自去配菜。


    肖曦知道張翔雲一個多月沒吃過一頓好飯菜,所以特意點了最貴的米線,不僅分量足,而且配菜也有很多,有雞肉、火腿、蘑菇、煎蛋、牛肉、野菜等等,讓張翔雲飽餐了一頓。


    結賬時,他將兩張百元人民幣鈔票給老板,找了八十元零錢,出門後就塞給了張翔雲,讓他饑餓時買點東西吃。


    八點半左右,張翔雲帶著肖曦來到了楊家堡在鎮上設立的演武場。


    此時,楊應彪的兒子楊旭已經坐到了門外弟子報到登記的桌子後麵,正在用探脈搏的方式,測試那些前來報到效力的門外弟子的混元功。


    由於今天是報到的最後一天,所以桌子四周圍了不少門外弟子,肖曦目測了一下,估計有五六十個。在楊旭後麵,還有三四十個穿著楊家堡自衛隊軍服的士兵,應該是楊旭的親兵。


    肖曦正準備去排隊,從西邊忽然疾馳過來一匹馬,馬上一個信使用惶急的聲音高喊道:“小少爺,杜蘭部落的軍隊已經越過了紅楓嶺的分界線,說如果我們在十點之前再不交出他們的諾梅公主,就要向我們發起攻擊了。麟二爺擔心頂不住杜蘭部落的進攻,請您火速帶領門外弟子和親兵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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