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狐彥適時的出現,一把抓住蘭猗的手腕,哀哀而泣:“不要!”


    蘭猗感覺心都在發抖,手也在抖,不是怕,不是不敢,而是氣極,聲音也是抖的:“爹你放開我。”


    狐彥不放,苦求道:“她是你親姐姐。”


    蘭猗勃然而怒,從未對父親這樣的發過脾氣,幾乎是在呐喊:“她是畜生!”


    狐彥讚同的點頭,老淚縱橫:“對,她就是畜生,她做了太多對不住你的事,可是她是你姐姐,她可以死在任何人手裏,但不能死在你手裏,爹這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你,你一旦殺了她,便落了個手足相殘的名聲,或許沒人知道你殺了她,或許大家知道了都覺著她死有餘辜,可是你不會開心,以後的日子,每每想起自己曾經親手殺了姐姐,你會做惡夢的。”


    這個時候的蘭猗早已沒有了理智,也不信父親的話,隻冷冷道:“爹你鬆手。”


    狐彥搖頭。


    蘭猗重複:“爹你鬆手啊!”


    狐彥繼續搖頭,淚水刷洗著滿是褶皺的臉。


    蘭猗掙脫不開,怒吼:“你鬆開!”


    哇!懷中的小老虎給嚇哭了,蘭猗慌忙丟掉湯匙來哄兒子,狐彥乘機把湯匙抓起一拋,也不知拋到哪裏了,總之是看不見了。


    待把兒子哄好,蘭猗重新奔向蘭宜。


    狐彥橫在她麵前:“猗猗,放過她。”


    蘭猗執拗的道:“不。”


    狐彥曉得這個女兒的脾氣,輕易不會發火,一旦決定的事,也不會輕易改變,他就緩緩的跪了下來:“算爹求你。”


    蘭猗大驚失色,父親跪自己,這是要折自己的陽壽,抱著兒子慌忙跪了下去,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爹!”


    狐彥也哭:“爹知道她對不住你,她該死,這樣,就讓爹來殺了她給你報仇,總之她不能死在你手裏。”


    說著站起,來到神誌不清的蘭宜跟前,舉起手指對準蘭宜的厥陰俞穴,此為死穴,一旦擊中,便有可能會死亡。


    蘭猗急忙喊道:“爹你不要!”


    狐彥轉頭看她:“爹給你報仇。”


    蘭猗的內心是糾結的:“殺自己的女兒,難道爹不會做噩夢麽。”


    狐彥無力的垂下手來。


    小老虎一直在鬧,雖然不是大聲哭,也不停掙紮不停咿咿呀呀,蘭猗知道兒子不喜歡這裏,慢慢的平複了下心情,道:“爹,修箬死了,連喜也死了,你讓我怎麽跟侯爺交代?是我把她們帶進宮來的,您不知道,修箬其實是老侯爺的侍妾,她對公輸家有功,連牌位都可以供在宗祠的,而連喜,這丫頭平時悶聲不響,勤勤懇懇,侯爺非常喜歡,所以才讓她先是做了寶珺和阿妧的貼身婢女,後來又給小老虎做護衛,這兩個人都死了,您到底讓我怎麽跟侯爺交代,我也交代不了的。”


    她說著眼淚滾滾而下。


    狐彥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豈止是修箬和連喜,死了這麽多人,蘭宜又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他現在還不知道蘭宜所做的一切是宇文佑授意。


    想了想,他啞著嗓子道:“侯爺那裏,我去交代。”


    蘭猗皺眉看著他:“您去交代?您又怎麽交代?”


    狐彥道:“總之我能交代就是了,你快帶著孩子回家吧,這裏等下會很亂,皇上會來過問,而這裏死的人所中之毒同惠王是一樣的,其實你不必殺你姐姐,皇上英明,必然知道惠王是怎麽死的,你姐姐……她也會死的,大概還會死得非常慘。”


    既然如此,蘭猗也不屑於自己動手了,狠狠的說道:“她罪有應得。”


    之後,給父親哄了出來,帶來的公輸家的男用女仆都侯在神武門外,於此上了馬車回了家。


    公輸拓不在,小老虎在路上已經睡著,蘭猗把他交給乳母保姆,特別交代:“你們不能離開小少爺半步。”


    雖然這是在家裏,她還是心有餘悸。


    之後又屏退了所有婢女,獨自一人在房裏靜坐,她的心裏空空的,不知該想些什麽。


    然後又去看了兒子,小家夥已經醒了,也吃飽了奶水,正同保姆們玩鬧呢,咯咯笑的響亮。


    她放心,再次回到房裏靜坐,隻等聽外麵的婢女說:“侯爺您回來了。”


    她就緩緩站起,然後緩緩的跪了下來。


    公輸拓撥開珠簾走進,突然發現她跪在地上,愣住:“蘭猗,你這是?”


    她也不抬頭,輕聲道:“修箬死了,連喜也死了,是我一手造成的,請侯爺責罰。”


    公輸拓繼續發愣,像沒聽明白,更加有些不信,甚至還笑:“蘭猗,你別鬧。”


    她抬頭,滿臉淚水:“我沒鬧,修箬姑姑和連喜真的死了。”


    公輸拓見她表情認真,還哭著,過來拉起:“她們兩個犯了家法?你把她們杖斃了?”


    她哭的大聲了:“怎麽可能,修箬姑姑我待她老人家像母親,連喜那丫頭從來都不會招惹是非。”


    公輸拓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說了,把今天宇文佑宣她帶兒子進宮的事說了,進宮之後宇文佑又宣她去了水意雲深殿,然後目睹宇文佑豢養的大狗吃了活生生的鹿,宇文佑因為兩個宮女的驚呼又殺了兩個宮女,她當時便忍受不住嘔吐起來,宇文佑就帶著她去了詩蘭雅居,詢問惠王的案子可有進展,隻等她複命之後回到姐姐的永安宮,剛好遇到姐姐準備給兒子喂毒藥,她及時救了兒子,可是蘭宜為了清除小老虎身邊的障礙,已經先毒殺了修箬和連喜,她本想殺了蘭宜給修箬和連喜報仇,不曾想父親去了,跪下苦求要她放過蘭宜,還說惠王的死與蘭宜有關,皇上也不會放過蘭宜的,所以,橫豎那個蛇蠍女人都得死,她就給了父親那個麵子,帶著兒子回來了。


    公輸拓聽完,泥塑木雕一般,臉色慘白,他先問:“兒子呢?”


    蘭猗道:“保姆哄著。”


    公輸拓就長長的長長的出口氣:“走,隨我去祠堂上香,感謝公輸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蘭猗應了,隨在公輸拓身後來到祠堂,鄭重的叩謝公輸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今個小老虎得以逢凶化吉。


    上了香,磕了頭,公輸拓起身,出了祠堂後對蘭猗道:“我有事出去下。”


    蘭猗感覺到不對,攔住他:“侯爺去哪裏?”


    公輸拓淡淡道:“一切因果,都是我和宇文佑,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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