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心願是什麽,妙嫦最清楚不過,所以蘭猗的話真的說動了她,她喃喃著:“我欠母親一條命,我欠母親的子金是……”


    蘭猗趁機靠近了她,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道:“別說你想賴賬不還婆婆子金。”


    妙嫦急忙道:“還,我還。”


    蘭猗為了趕緊離開這凶險之地,拉著她就走:“口說無憑,立字為證,走,咱們回房寫下來。”


    兩個人離開後花園回到倚蘭苑,進了房門蘭猗屏退所有人,房裏隻餘她和妙嫦兩個,她穩穩的坐在炕上了,才感覺自己懸的心噗通砸了下來,為了讓妙嫦安心,她煞有介事的找來筆墨紙硯,然後要妙嫦寫。


    妙嫦握筆思索著該怎麽寫的時候,突然駭然道:“我已經把事情的前前後後留了封書信告訴蓬庵,他一旦知道母親是我所殺,還會待我如同以往嗎?”


    蘭猗一愣,不知道妙嫦給沈蓬庵留有遺書。


    妙嫦突然就惶恐了:“他若待我不好,我還不如死了。”


    蘭猗忙道:“這個時辰沈大人還沒回家呢,他不會看到。”


    妙嫦恍然大悟:“是了,這個時候蓬庵還在衙門呢。”


    提筆,凝神,思索,然後寫了下去。


    蘭猗趁她用心寫的當兒,忙出了房,喊過一個小丫頭找來秋落,然後對秋落附耳低語,秋落頻頻點頭,隨即就離開侯府去了沈記客棧。


    事不湊巧,今個沈蓬庵回家早,因為晚上宇文佑要君臣同樂在宮中飲宴,特囑咐大才子沈蓬庵寫一篇詞賦來湊趣,衙門裏人多嘈雜,為了不負皇上所托,他就回到家裏,此時正在書房筆走龍蛇呢。


    秋落來到,本是打算借口給妙嫦取衣裳,然後進到她房中偷出那封信,可是在門口看見了沈蓬庵的官轎,也就意味著沈蓬庵回府了,她突然就慌了,一旦沈蓬庵看到那封信,妙嫦豈不是還得重死一回,秋落在沈家門口徘徊了一會子,然後進來直言要見沈蓬庵。


    沈錢氏同賬房去銀號存銀子去了,店夥就讓她稍等,店夥到後麵找了個小丫頭,說門口有人來訪老爺,小丫頭就去了書房稟報給沈蓬庵。


    沈蓬庵寫的投入,沒問是誰,隻揮揮手:“請來書房吧。”


    小丫頭就到了前麵,把秋落引著到了書房,敲開書房的門,待秋落進去後她就退了出來。


    沈蓬庵一抬頭,愣了:“秋姑娘?”


    秋落察言觀色,見他表情淡然,鬆了口氣,猜想他大概沒看到妙嫦的那封遺書,就撒謊道:“我來是想去大小姐房裏拿些物事。”


    沈蓬庵隨手從書頁間抽出一張紙道:“你是來取妙嫦的這封信吧。”


    秋落愕然:“大姑爺!”


    沈蓬庵淡淡道:“方才忙,還沒來得及銷毀。”


    他說著,起身,走到藏書的櫃子邊,翻開一個屜子,拿出火折子打著,把那信點燃。


    看著那火舌很快把信吞噬,秋落訝異道:“大姑爺看見這信了?”


    沈蓬庵點頭:“無意中看到的。”


    秋落是個厲害主兒,登時就發火了:“大姑爺既然看到這封信,就知道大小姐是去尋死的,大姑爺非但沒有擔心大小姐,還有心情在家裏寫寫畫畫,枉大小姐還說你待她怎樣怎樣的好呢。”


    沈蓬庵看秋落氣得柳眉倒豎,嗬嗬一笑:“秋姑娘聽我說,首先,我相信妙嫦她不會出事,因為公輸家有個讓男人自歎弗如的少夫人。”


    這樣評價蘭猗,秋落態度緩和了:“就是少夫人讓我來的,她想趁大姑爺還沒回家的時候把信偷走,因為大小姐很是擔心,怕大姑爺看了信,不會待她像以前一樣。”


    沈蓬庵輕歎:“既成夫妻,便當榮辱與共,好的壞的,一起承擔,我不會因此而慢待妙嫦,我之所以沒有急著去找她,一是覺著少夫人聰慧,會救下妙嫦的,另外這信我是才看到的,即使趕去侯府,妙嫦若是出事,也早就出事了,若她不會出事,我急匆匆趕去,就說明我看了這封信,以妙嫦細膩到狹窄的心胸,她怎麽會接受自己的丈夫曉得她是殺人凶手呢,所以我不去,就證明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和她之間,一切如初。”


    他這樣的解釋,使得秋落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當下汗顏,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事若換做自己,早撒腿就跑去救人了,試想那樣,非但救不下,還會讓她無地自容,看來沈蓬庵的才智不可估量,難怪他樣貌醜陋妙嫦還能傾慕他,一個男人,或許這才是最可貴的,有才,有情。


    秋落深為自己的出言不遜而慚愧,給沈蓬庵道歉。


    沈蓬庵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秋姑娘回去後就說,那信你已經偷到手了,也銷毀了,更無一人看見。”


    秋落頻頻點頭:“這個我會說,可是,我今個來見大姑爺,你家裏前頭的夥計後宅的丫頭都知道了,大小姐會問的。”


    沈蓬庵庵略微沉吟,即道:“這樣,你就說得知我在家,你想求一幅畫,所以來見了我。”


    這個主意不錯,誰都知道沈蓬庵是才子,更是書畫大家,秋落攤開雙手:“抱歉大姑爺,那畫呢?”


    沈蓬庵說了句“稍等”,揮毫潑墨,不多時一副《春山圖》就畫好了,畫的內容是他和妙嫦在兩江時候的民俗民風,隻用墨不用顏色,卻濃淡得益,把兩江之地春天的氣息渲染得淋漓盡致。


    畫好,雙手捧給秋落。


    秋落兩忙恭敬的接了,還取笑:“今個不虛此行,有了大姑爺這幅畫,我改天貧窮了,就倒手一賣,足可以憑此過上十年八年的舒服日子。”


    沈蓬庵聽了哈哈一笑:“秋姑娘伶牙俐齒,果然與少夫人是姊妹。”


    秋落眉頭一低,有點害羞:“是少夫人抬愛,認做義妹,不同血緣,哪裏能像呢。”


    沈蓬庵晃晃腦袋,慢條斯理道:“秋姑娘此言差矣,同血緣的,未必性情相投,你與少夫人才貌一般無二,大概比親姊妹還要相像,秋姑娘以後切不可妄自菲薄。”


    有了賀蘭令的輕視為參照,給沈蓬庵這樣說,秋落感激的看著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噓了聲道:“大姑爺出言謹慎,少夫人可是有個親姐姐呢。”


    沈蓬庵怔了下,隨即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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