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羹湯顏色如血,更有股血腥味,公輸拓縱使吃遍天下美食也沒吃過這樣的,所以感覺納罕。


    蘭猗目光飄忽,道:“誰說不是呢,這麽難聞,我爹竟然說這是大補之物,他開的方子我讓廚房做的,這麽難吃我不吃了。”


    公輸拓聽說是對孕婦有益的大補之物,忙換了口氣道:“良藥苦口,這個你懂的,大補之物氣味難聞點算什麽。”


    他舀了一調羹吃下,味道非常奇怪。


    蘭猗噘嘴道:“方正我不吃了,若是好吃,侯爺就全吃了。”


    公輸拓砸吧下嘴品品味,討好的笑著:“關鍵有了身孕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快吃。”


    蘭猗推開他遞來的羹碗,撒嬌道:“還有一碗呢,侯爺吃下這一碗,我就吃下那一碗,否則我就不吃。”


    公輸拓指點著她:“你啊你,行,我吃了這碗給你看,然後你不想耍賴。”


    蘭猗鄭重的點頭。


    公輸拓又舀了一調羹,覺著這麽太慢,索性把調羹丟在一旁,捧著碗一股腦全都喝了下去,然後遞來空碗給蘭猗看:“另一碗呢?你快吃吧。”


    蘭猗身子一癱,高聲喊著:“來人,趕緊把我爹找來!”


    她的突然之覺把公輸拓弄得雲裏霧裏,隻等看見她舉起那隻一直垂著的手臂上纏著繃帶,公輸拓驚問:“你這是怎麽了?”


    蘭猗有氣無力道:“侯爺不必擔心,我爹是神醫,我和孩兒,一定會沒事的。”


    她說完,慢慢的,像一灘泥,倒在了炕上。


    公輸拓聯想方才吃的那羹顏色如血味道更是血腥,抱起蘭猗問:“那羹究竟是什麽?”


    蘭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氣若遊絲道:“那是解藥。”


    公輸拓懵然不懂:“解藥?什麽解藥?哪裏來的解藥?”


    蘭猗就如同往常睡在他懷裏一般,不再言語。


    公輸拓看著她手臂處的繃帶滲出血來,雖然不能洞悉全部,但感覺自己吃的羹大概就是蘭猗的血,他容不得細問和多想,抱起蘭猗就想去找狐彥,這個時候狐彥已經急匆匆的趕到,公輸拓說了大概,狐彥一拍大腿:“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


    然後管公輸拓公輸拓要瘍醫所需的一切,一邊等一邊告訴公輸拓事情的大概,蘭猗放了血出來成為那碗血羹給他吃了。


    公輸拓,鐵打的漢子,突然身子一晃,體內有什麽在抓再撓再撕咬。


    等東西準備齊全,狐彥解開蘭猗手臂上的繃帶,一條血紅的口子觸目驚心。


    公輸拓附身喚了句:“蘭猗!”


    狐彥朝他噓了聲:“侯爺還是出去等吧,我要給猗猗把傷口縫合,所幸她事先服用了凝血之藥物,否則……這孩子,太傻,傻的像我。”


    為了不影響狐彥,公輸拓退了出去,就在廊下站著,此時再看庭中的花草樹木,仿佛瞬間都失去了顏色,其實不用追問蘭猗,慢慢的想,也就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蘭猗接連的進宮,說什麽去安慰蘭宜,公輸拓曉得她們姊妹之間的故事,本就懷有疑心,現在全明白了,自己身上的病狐彥已經告訴他,差不多是中了毒而不是病,也就是說,無意中給人下毒,且這毒狐彥亦是束手無策,那麽蘭猗進宮,大概是想辦法去了。


    試問自己最大的敵人便是宇文佑,這毒十有八九也是宇文佑指使什麽人給下的,蘭猗如此聰慧,又善於查案,抽絲剝繭定然找到宇文佑頭上,可是宇文佑奸詐成性,絕對不會輕易給她解藥。


    想到這裏公輸拓就想不通了,蘭猗為何說那血羹是解藥呢?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等候的過程如此折磨,好歹捱到狐彥出來了,他轉身迎上:“蘭猗她?”


    狐彥長長的出了口氣:“母子無恙。”


    公輸拓鄭重的躬身施禮:“謝嶽丈大人。”


    狐彥扶起他:“侯爺不可,還是進去看看猗猗吧。”


    公輸拓點了下頭,然後喊過一個丫頭,要她帶著狐彥往花廳稍事休息。


    狐彥離開,公輸拓迅疾回到房裏,見蘭猗躺在炕上似乎睡著了,他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站在炕前看著,捫心自問,自己何德何能,娶到這樣的好女人。


    大概是他粗重的呼吸驚動了蘭猗,悠悠醒來,對他莞爾一笑:“侯爺感覺下,身體裏是不是不一樣了?”


    公輸拓卻道:“你先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完成了心願,至於公輸拓能不能好,看他的造化了,蘭猗曉得必須說,也就敘述了過程。


    念奴兒不是什麽單純的歌女,她是宇文佑收買的細作,接觸公輸拓的目的當然是想加害他,然而公輸拓警覺性高,她一直沒有機會下手,後來宇文佑想出個辦法,念奴兒就按照宇文佑的命令給公輸拓下毒,情知公輸拓不會輕易上當,她就把毒藥摻雜在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和熏香中,公輸拓但凡接觸她,就會慢慢的染上毒氣,毒氣漸漸浸入肌理,公輸拓便中了劇毒,而念奴兒先服下了解藥所以無恙。


    蘭猗查清楚了這個,曉得逼問念奴兒她不會承認,也就一心弄到解藥救公輸拓,後來念奴兒良心發現,暗示她解藥在罪魁禍首宇文佑那裏,於是蘭猗就進宮去求解藥,知道宇文佑不會給她,她就謊稱是自己中了毒,利用宇文佑對她的好感想騙取解藥。


    解藥,宇文佑給她了,可是逼著她當麵吃下去。


    為了讓宇文佑相信中毒是她而非公輸拓,蘭猗無奈隻好把解藥吃了。


    她身為醫者,明白一件事,解藥慢慢會溶解在她周身的血液中,所以,她才割開自己的手臂放血給公輸拓喝,希望那劑量微薄的解藥能救公輸拓一命,為了讓公輸拓不覺察出那是血,她就往裏麵摻了些百卉香緩解血腥味。


    “假如,血中的解藥太少救不了侯爺,我還會再想其他辦法。”


    蘭猗既是安慰公輸拓也是鼓舞自己。


    公輸拓凝固似的呆呆一會子,然後俯下身子抓起她那受傷的手臂,輕輕的吻了下,卻再也抬不起頭來。


    蘭猗感覺出他的異樣,問:“侯爺怎麽了?”


    公輸拓緩緩看向她。


    蘭猗一驚,公輸拓已然淚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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