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蘭猗起了個大早,僅帶著秋落一人,驅車來到了北城門口的市集。


    月數大了已經出懷,再想女扮男裝就不合適,她就穿了件闊大的高腰襦裙,本身纖細的緣故,所以不仔細看,也就看不出她是個有身孕的。


    雖則是早市,此番興隆不比城內的大市集差,除了由西淩河運來的四麵八方之貨物,還有很多城內的生意人過來買賣的,趕個早,賣點賺點,不賣也不耽誤回去鋪子開門營業,此處大多為就地擺放的攤子,不過是鋪一層油布,上麵放著貨物,還有很多跑江湖賣藝的來湊熱鬧,百藝雜耍應有盡有。


    蘭猗和秋落邊走邊看,她們皆是第一次來此,所以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若無公輸拓的病掛懷,蘭猗會玩的非常開心,而現在她極力尋找那些看上去不像中土之人的買賣人,希望今個不虛此行。


    找了半天,倒是發現了幾個樣貌奇特或是奇裝異服者,也問了很多,卻沒什麽收獲,蘭猗漸漸有點灰心。


    這時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起的早還沒吃飯,又逛了這麽半天,更兼她一個人吃兩個人用,餓,腿也軟了,應景的還飄來熟食的香味,那些賣羊雜碎湯的,賣油炸糕的,賣烤紅薯的,賣蔥油餅的,賣混沌餃子的,賣饅頭包子的,賣燒雞燒鴨燒鵝的,賣鹵豬蹄的,賣蕎麵麵條的,賣的吃食太多,蘭猗咽了口吐沫,忽然想起一件事,問秋落:“你身上有錢嗎?”


    秋落拍拍荷包:“出門哪能不帶錢呢,餓了吧?”


    蘭猗點點頭。


    秋落挽著她的胳膊,斜裏一指:“那有個攤子,過去看看。”


    兩個人趕過去一看,是賣燒雞的,餓極,蘭猗再也不願挪動一步,指著鐵鉤上掛著的油黃的燒雞問:“這個多少錢?”


    那老板剛想回話,就見突然冒出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來,指著蘭猗高興道:“表妹,怎麽是你,來來來,我請你吃。”


    他說著塞給老板一塊銀子,然後摘下一隻燒雞遞給蘭猗。


    蘭猗懵怔的接了燒雞,朝大腿上咬了口:“燒雞是挺好吃的,可我不認識你。”


    那漢子一聽就怒了,指著蘭猗大喊大叫:“你訛我銀子,你不認識我卻說是我表妹,誆我給你買燒雞吃,還從我這裏借走了五十兩,你還我銀子。”


    蘭猗有點懵,又咬了口雞胸脯,一邊嚼一邊道:“是你先喊我叫表妹的,不是我先喊你叫表哥的。”


    那漢子的越喊越大聲,招來一群圍觀的人,他說的頭頭是道,大家指著蘭猗交頭接耳,甚至有愛打抱不平的,幫著那漢子喊:“還他銀子!”


    秋落氣得叉腰瞪眼,同他們理論。


    這個時候蘭猗忽然明白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敲詐勒索?這些人應該是一夥的,他們是看自己同秋落兩個小女子好欺負,穿戴也還好,估摸會有銀子,所以過來演了這麽一出戲。


    眼見那些人唾沫橫飛快把秋落淹死的樣子,蘭猗靜靜的站了一會子,隻等吃掉一個雞大腿外加一個雞翅了,肚子裏有底,腦袋也靈光了,指著那幾個騙子高喊:“他們是星辰會的,來人,抓反賊!”


    城門口有兵士把守,還有些在附近巡邏以維護早市防止有鬧事的,巡邏的兵士聽說有反賊,拿著刀槍就啪啪啪的追了過來。


    那幾個騙子大驚失色,曉得今個遇到了對手,也顧不得其他了,撒腿就跑,等那些兵士來到,詢問:“反賊在哪兒?”


    逛早市的,經營買賣的,都知道官兵不好惹,星辰會那幫人更不好惹,所以沒人敢回話,兵士問多了,就有人指著蘭猗:“她喊的。”


    兵士紛紛看向蘭猗。


    蘭猗打了個飽嗝:“反賊跑了。”


    終究是沒有看到一點點蹤影,兵士以為她是在撒謊,怒道:“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把你當反賊抓了。”


    秋落忙橫著擋住蘭猗朝兵士們賠不是:“各位軍爺息怒,再不會喊了。”


    兵士們就罵罵咧咧的走了。


    秋落回頭看著蘭猗道:“我的老天,你還真有法子,這些丘八不來,那幾個混蛋不知還要糾纏咱們多久呢。”


    蘭猗把剩下的燒雞塞給秋落道:“免費的,快吃吧。”


    秋落咯咯一笑,大口吃了起來。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繼續找線索,突然發現前頭不遠處站著個男人,他頭上用步層層包裹著,一看就不是中土人氏,他麵前的地上是個小攤子,放著一個個精巧的玻璃瓶,且五顏六色的非常好看。


    蘭猗捅了下正專心致誌吃燒雞的秋落,朝那個人努努嘴。


    秋落悄聲道:“去問問。”


    兩個人就朝那男人走去,至他的小攤子前,那男人以為是光顧他買賣的,忙招呼道:“二位姑娘想買香水?”


    他口齒不清晰,一聽就是遠道來的。


    香水這物事,莫說秋落,蘭猗也是第一次聽說,突然產生了好奇,問他:“什麽是香水?是帶香味的水嗎?”


    那男人道:“在貴國,女人用香料熏衣裳,在我國,女人用香水噴灑衣裳,這香水就是香料的替代物,可比香料簡單好用。”


    他說著拿起一隻幽藍的小瓶子,揭開上麵的蓋子,把瓶口放到蘭猗鼻子下:“姑娘聞聞。”


    他甚至搞不清在中土女人已婚和未婚發式和服飾上的區別,隻看蘭猗年輕又美貌,所以更加殷勤。


    蘭猗嗅了嗅,果然非常香,可是她心裏有事,推開瓶子道:“兄台,我今個不買香水,我想問問你,在你們那裏,可有什麽致毒之物?”


    這男人顯然沒聽明白。


    蘭猗重複,並盡量深入淺出:“就是那種一旦給人服用,便會得大病的毒物。”


    這男人終於明白了,買賣不成,他不是很高興,冷冷道:“我這裏隻有香水沒有毒物。”


    蘭猗不得不感歎,哪裏的人都一樣,沒有好處,甭想利用人家,於是拿過他手裏那個幽藍的小瓶子問:“這個多少錢?”


    那男人一看有買賣可做,轉換成笑臉道:“不貴,二兩銀子。”


    秋落突然喊了起來:“二兩銀子這麽丁點,你知道本姑娘我的月錢是多少,也才二兩銀子,算了我們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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