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星辰會亦有星辰會的行事準則,不遵守,如同臣民觸犯律法,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且這種幫派的規矩很多時候比律法還嚴苛,秀兒深知,是以害怕。


    “有你安遠候在,誰敢動她狐蘭猗。”


    秀兒這樣說,公輸拓並沒有完全信,鬆開秀兒的手狠狠一笑:“你最好告訴星辰會那些人,有我公輸拓在,誰敢動狐蘭猗,其下場比五馬分屍更痛苦。”


    秀兒心裏怦怦狂跳,後怕方才差點說漏嘴,連忙避開這個話題,把腦袋往公輸拓那裏湊過去,小聲道:“聽說太後要往保國寺進香,宇文佑會陪同,我們要刺殺宇文佑,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是要告訴你,星辰會那些人徒有一腔子熱情,並沒有坐天下的能力,所以等那天我們一旦成功,你提早準備好,立馬帶人占領皇宮,宇文佑的幾個兄弟,那些閑事王爺都不頂用,你就登基做皇帝。”


    無論秀兒這話是否幼稚,公輸拓還是非常感激她,問:“你不恨我?”


    秀兒愣了愣,隨即淒然一笑:“恨,恨你恨的夜夜睡不好,正因為夜夜睡不好,我想了很多很多,你不喜歡我,但還是很疼愛我,我爺爺的屍首還是你冒著性命危險從城門口劫下來的,然後讓他入土為安,所以,你對我有恩,我必須報答。”


    難得她想明白了,公輸拓感觸頗深的一笑,抬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心意拳拳道:“劉老爺子與我是師亦友,我那樣做是應該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但我是把你當親妹妹看待的,所以,秀兒,離開星辰會那些人,你想開店,我給你盤一家,你什麽都不想做,我養著你,保證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秀兒心裏一軟,鼻子酸酸的,想哭,咬牙挺住,啐了口:“誰要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她狐蘭猗就婀娜多姿,我才不要白白胖胖呢,行了,該告訴你的我都說了,你可千萬別忘了。”


    她話音撂下就起身走了,任憑公輸拓怎樣喊她都不頂用。


    衛沉魚想刺殺宇文佑,看來不是真的,而今她該投靠了宇文佑才是。


    星辰會想刺殺宇文佑,斷不會是假的,遑論他們要反朝廷興前陳,即便是秀兒為報私仇,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而白馬西風也答應蘭猗去行刺太後。


    公輸拓抓著酒杯若有所思,那一天,整個京城就像清空起旱雷,必然會驚動四方,而自己,該怎麽應對呢?


    一個人吃酒乏味,他連菜都沒碰,最後付了酒錢就回了家。


    進門時故意東搖西晃,老門房忙跑去喊了兩個小子來把他攙著回了倚蘭苑,人還沒躺下歇著呢,老門房又使個小子來報,宮裏頭來宣旨了。


    料到的,公輸拓佯裝大醉,胡言亂語不肯起身,最後是兩個小子架著他從炕上下來,在門口又弄個轎子抬到了前麵,又胡亂按在地上接旨,他心裏清亮耳朵聽得更清楚,宇文佑要他那天隨扈左右。


    傳旨的太監宣讀完畢,道:“安遠候,接旨吧。”


    公輸拓已經伏在地上鼾聲四起。


    那公公無奈的晃著腦袋,把聖旨硬是塞到他手裏。


    等宮裏頭的人走了,公輸拓慢慢站了起來,把聖旨交給麒麟收好,他就徐徐踱到書房,門哐當關上,一個人在書房內沉思,隨扈皇上和太後,這不是那麽簡單的,一旦太後真的給誰刺殺,宇文佑可算找到殺他的借口了,即使沒誰刺殺太後,怎知這是不是宇文佑除掉太後和他公輸拓的一箭雙雕之計呢,假如宇文佑怕人刺殺太後,然後把罪責歸結在他公輸拓頭上,可真是兩全其美了。


    更何況,屆時星辰會去鬧,白馬西風也會去鬧,指不定還有什麽幫派和人去鬧呢,以他的功夫,如果抓不到那些刺客,宇文佑會說他瀆職,嚴重了,差不多就說他故意放走刺客或是與刺客同謀,這,又是宇文佑殺他的一個借口。


    思來想去,自己不能去隨扈太後往保國寺進香,不能去,除非是病重,病輕都不能告假。


    蘭猗不知去了哪裏,人不在倚蘭苑,公輸拓沒有可商量的人,他呆呆的坐了會子,就離開書房,喊人備馬,來到了嶽父狐彥那個外室翩翩的住處,一般的,傍晚這個時辰狐彥經常來看翩翩。


    當當敲門,有老仆出來把門打開,見是他,就道:“侯爺來了,老爺在呢。”


    公輸拓嗯了聲,由老仆引著來到上房,然後老仆在門口稟報:“老爺,侯爺來了。”


    狐彥於房內正與翩翩說話,聽說公輸拓來了,忙迎了出來,翁婿相見,平常的客套都免了,狐彥知道若無大事公輸拓不會來打擾他和翩翩,這也是當初他告訴公輸拓的,若有重要之事,宮裏頭見麵不方便,槐花裏見麵亦是說話不安全,就讓他來這裏,所以,見了公輸拓他趕著問:“是不是身子又不舒坦了?”


    公輸拓搖頭:“今個沒犯病,不過,我想讓嶽丈大人趕緊讓我犯病。”


    狐彥如墜五裏雲霧:“這是為什麽?”


    說完發現兩個人還杵在門口,忙把公輸拓請到裏麵,翩翩已經端了茶過來,見他們臉色凝重,曉得是有重要的話說,於是推說自己的繡品著急趕工,就去了廂房。


    公輸拓端著茶沒吃一口又放下,把太後往保國寺進香的事告訴了狐彥。


    狐彥點頭:“這事我曉得,我也是隨扈之人。”


    公輸拓又把宇文佑下旨給他的事說了,也說了自己的難處,怕宇文佑用這個機會來對付他。


    公輸家族同宇文家族的仇恨,狐彥雖然知道得不詳細,蘭猗透露過,他也知道自己的二姑爺在做什麽,為難道:“讓你病倒並不難,可是你身子本就有病,一旦我給你服用的藥加重病情,隻怕……隻怕這一年你都熬不過去。”


    公輸拓突然僵住了,他知道自己的病無可救藥,可是他想,隻要能推翻宇文佑的朝廷,報了公輸家的百年仇恨,他就不枉是公輸家的子孫,隻要推翻宇文佑的朝廷,他也就兌現了自己許諾給天下蒼生的話,而他還要看著蘭猗安然的給自己剩下兒子或是女兒,這兩件事都完成了,死就死吧,這是天意,自己無可奈何,可是狐彥的話,又讓他膽彷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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