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有毒。


    蘭猗舉著簪子。


    然後,狐彥愣了,賀蘭氏傻了,秋落怒了,賀蘭令一副蒙了的表情。


    “這是怎麽回事?”


    賀蘭令搶過簪子,放到眼前,差點就快戳到眼珠子的距離,難以置信的重複:“這是怎麽回事?”


    秋落語氣淡淡,話卻是刻薄的很:“表少爺不知道呢,這銀簪是老爺特特為二小姐打造的,聽說還用某些藥物浸泡了整整百日,試毒非常準,這說明表少爺給二小姐的這些吃食裏,有毒。”


    賀蘭令與賀蘭氏,相顧茫然。


    賀蘭氏偏袒侄兒,嗬責秋落道:“這簪子好不好用,誰知道呢,子政從小就喜歡蘭猗,十五歲時就向我提親求娶,他怎麽可能害蘭猗呢,若這糕點中真有毒,那也是黑心店家搞的鬼。”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賀蘭令忙附和:“對對,定是那店家的事。”


    可是,對於求娶蘭猗未果,已經成為他多年來心頭的一根刺,當時的姑母賀蘭氏拒絕了他的求娶,說某某男同表妹某某女成親後,生下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傻了或者是病弱不堪,說狐彥為此還做過專門的查訪,走遍京城人口密集的永樂坊、平安坊、福來坊,中表之親成為夫妻的,一多半夫妻生下的孩子不健全,所以賀蘭氏不念侄兒苦苦央求,執意拒絕了他求娶蘭猗。


    此事,在狐家不算什麽秘密,蘭猗亦是知曉,往事不提,眼前事蹊蹺,她喃喃著:“店家與我並不相熟,作何害我?”


    是這麽個道理。


    賀蘭令卻道:“個中曲折現在還不得而知,亦或許是那店家想害別人,誤把這糕點賣給了我,亦或者是不經意誤把藥物摻雜到了麵粉裏,亦或者是其他因由,不過,這事我自會去找那店家問個清楚,若有必要,我會報官。”


    秋落拿過銀簪,逐個將那幾種糕點都試了試,獨獨這蜜糖酥糕中有毒。


    狐彥接過秋落遞來的簪子看了看,然後過去拈著糕點正嗅著,然後又用舌頭舔了舔,雖然父親曾學神農嚐百草,但蘭猗還是驚道:“爹你小心。”


    狐彥用茶水漱了漱口,覷了眼那有毒的糕點道:“一般的吃食店都容易鬧老鼠,大概店家是想用這剩下的糕點毒老鼠的。”


    他是太醫,是這上麵的行家,他說是毒老鼠的,也就替賀蘭令洗清不白之冤,賀蘭令感激的道:“多虧姑父懂這上麵的事,否則我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雲開霧散,賀蘭氏也道:“既然是誤會,就沒必要報官了,我可是真真怕上公堂了。”


    狐彥也讚成,一場風波化解,糕點拿去深埋,眼看天色不早,蘭猗也要回侯府,告辭出來,狐彥隨在她後麵也出來了,追上她道:“咱們爺倆許久沒有切磋了,爹送你到大門口,咱爺倆聊聊。”


    從小到大,父親最寵愛自己,蘭猗歡喜道:“好啊。”


    挽住父親的胳膊,父女慢悠悠往前麵走,眼看離臥房遠了,是可以說真話的距離,狐彥歎口氣道:“那糕點上的毒,是滑胎的藥。”


    像是誰在心口使勁抓了下,蘭猗隻感心口一揪,轉頭看向父親:“該不是……表哥他?”


    暮色蒼茫,晚風習習,間或有花香拂過,是荼蘼,亦或是別個什麽,狐彥幹枯一笑:“你這麽聰明,該明白他是為了什麽。”


    蘭猗所能想到的,當然是因愛生恨,當下氣道:“表哥恨我就罷了,這孩子是無辜的。”


    狐彥站住了,剛好是垂花門外,垂花門處的幾棵芙蓉已經開花了,輕羽般的花朵飄落在枝葉上似的,他悵然道:“我倒覺得,子政他沒有害你之意,他大概就是不想你給侯爺生兒育女。”


    他縱使愛自己如海深,加害自己的孩兒,蘭猗咬牙切齒道:“若我的孩子真的出了意外,我會將他千刀萬剮的。”


    隨著她的秋落早聽得心驚肉跳,連連道:“呸呸,小侯爺才不會出意外呢,阿彌陀佛,天神保佑。”


    蘭猗亦是心有餘悸,倘或不是秋落提醒,假如自己因為相信那糕點是表哥買來的而一時疏忽,後果不堪設想,心裏琢磨要不要回去找賀蘭令質問,忽然想起父親既然已經知道是表哥害自己,為何當著表哥的麵不明說呢?還弄出個店家想毒老鼠的由頭,不免感覺蹊蹺,問狐彥:“爹你方才為何不說呢?”


    最近給紅蓮的案子折磨的,狐彥明顯在加速衰老,鬢邊的白發多了,眼角的皺紋多了,似乎連聲音都滄桑了很多,眯著眼若有所思道:“我說了,你覺著你表哥會承認嗎?另者,我在想會不會與紅蓮的案子有關?”


    蘭猗凝眉,不十分明白,以為父親是想起了今個在大理寺公堂上,劉貴與何氏作為指證他的人而出現,蘭猗道:“爹,我告訴過您了,劉貴與何氏,都是楚臨風搞的鬼。”


    狐彥突然中斷了思索,搖頭道:“我說的不是劉貴與何氏這一宗,我是想,紅蓮的事傳得最多的,便是與我有私情,然後你母親醋意大發而殺了紅蓮,種種跡象表明,紅蓮之死,似乎是針對我和你娘的,而最恨我和你娘的,該是你表哥,因為他一心想娶你,卻給我們拒絕了,他既然因為喜歡你而想害你腹中的孩兒,怎知就不會因為我們曾經拒絕過他,而來加害我們呢。”


    蘭猗以冥指功懷疑賀蘭令,但心裏還是十分不情願的,聽父親說因為拒絕他求婚便以紅蓮來打擊父母,蘭猗愕然道:“我娘,可是他姑母,我娘平時那麽疼他。”


    狐彥苦笑:“我隻是胡思亂想,不當真的。”


    說是不當真,蘭猗卻焉能不當真,可是如何破了這個案子,更何況自己同楚臨風打賭了,她想了想,找個機會,試試表哥會不會冥指功。


    該如何試他呢?冥指功到底有什麽用途?這事青風山青風觀的塵虛道人知道,但青風山太遠,一笑觀的廣陽子也知道,但他定不會告訴自己,楚臨風知道,自己可是再與他打賭,除了這幾個人,隻剩下白馬西風了。


    離開槐花裏,蘭猗對車夫老劉道:“去天下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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