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彥從未有過的平靜,看了看翩翩道:“她是……我的妻。”


    賀蘭氏晃了晃,隨後淒然一笑,指著自己問狐彥:“那我又是誰?”


    狐彥緩緩放下她的手:“你是我的結發之妻。”


    賀蘭氏抑製不住的哈哈大笑:“都是你的妻,都是你的妻麽?”


    狐彥鄭重的點頭:“是。”


    賀蘭氏見他目光毫不閃爍,完全是一種篤定,忽然明白,本朝有平妻一說,即是男人於正房之外,於外麵另娶的妻子,外麵的這位妻子與正房是對等的,稱平妻,稱兩頭大,稱對房。


    然而,這種事雖然司空見慣,她卻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何況狐彥還是如此年紀,晚節不保,為了這麽個女人,到底這女人是何方神聖?


    堂下的蘭猗似乎比賀蘭氏還感到吃驚,她隻知道父親喜歡書畫花草古玩,從來不知道父親同那些她最為不屑的男人一樣,養了外室。


    秋落叉腰怒道:“定是這女人勾引老爺的!”


    旁邊的媚嫦嗬嗬一笑:“也說不定是親家老爺勾引那位姑娘的。”


    秋落怒視她,媚嫦忙改口:“我的意思,他們好像是兩情相悅。”


    蘭猗隻顧著吃驚,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不經意的回頭,就發現身側的賀蘭令臉上現出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似乎,他預知了此事,不然他為何毫無驚訝之意呢?畢竟“受傷害”的那個女人是他最親近的姑母。


    張純年啪啪啪,連番拍響驚堂木,喝令:“都給我退下!”


    狐彥抓著賀蘭氏的手,強拉硬拽的退到一旁,雖然賀蘭氏不再說話,但狐彥明顯感覺到她的手抖的厲害。


    唯有這一刻,狐彥才發現,自己真的傷害到了妻子。


    張純年繼續審問:“翩翩姑娘,方才狐大人說你是他的妻子,那麽本宮問你,這可否是事實?”


    翩翩有一瞬的遲疑,她與狐彥相好之後,為了不給狐彥帶來負累,自己就深居簡出,也不準狐彥公開他們的關係,其實她自己覺著做的夠隱秘,不知是誰如此手眼通天,竟然能把她給挖出來,麵對張純年的問,既然狐彥已經承認,她隻好點頭:“是。”


    張純年看向狐彥:“狐大人,你在外頭另娶了翩翩姑娘,所以本宮完全可以懷疑你同家裏的婢女紅蓮有私情。”


    狐彥立即道:“這絕對是沒有的事,紅蓮首先不是服侍我的丫頭,其次我雖然娶了翩翩,並非說我對紅蓮喜歡,這世上,沒有第二個翩翩。”


    這世上沒有第二個翩翩,他本想替自己辯駁,可是賀蘭氏聽來,卻是他公然對翩翩的表白,所以賀蘭氏更怒,怒火衝天下,就無所顧忌,甚至因為恨,不惜魚死網破了,開口道:“你經常與家裏的丫頭眉來眼去,誰知你與紅蓮有無私情。”


    堂下的蘭猗情急下高喊:“娘,這話不能亂說的!”


    狐彥也氣得用手指著賀蘭氏:“你瘋了。”


    突然轉身看向張純年:“張大人,大理寺審案,該不會隻憑你張大人自己的臆斷吧?”


    張純年點點頭:“當然。”


    隨之朝府役揮了下手:“請證人。”


    府役領命而去,不多時帶來一人,卻是狐家的老仆劉貴。


    劉貴是狐家掃院子的老仆,平素沉默寡言,見了狐彥與賀蘭氏也隻是躬身施禮,甚少開口問安。


    狐彥同賀蘭氏都很奇怪,劉貴如何來了大堂,他又如何成了證人。


    劉貴緩緩的費力的跪了下去,朝張純年認真的磕頭,然後顫巍巍道:“草民劉貴,見過大人。”


    張純年給旁邊的助手,一個年輕的府吏使個眼色。


    那府吏便走到大堂之上,攙扶起劉貴。


    張純年語氣也緩和了,但依然不減威嚴:“劉貴,我來問你,你可認得這位狐大人?”


    這是審問的慣例,必須走的過場。


    劉貴答:“這是我家老爺。”


    張純年又問:“你可認識狐家的婢女紅蓮?”


    劉貴點頭:“認識,隻是不熟,草民很少往後宅去,紅蓮也很少往前頭來。”


    張純年再問:“你可看見狐大人同紅蓮有過接觸?”


    劉貴沒等回答,狐彥插言道:“劉貴,你要想好了再說。”


    事情至此,狐彥覺出了蹊蹺,誰把翩翩找到的?誰又讓劉貴成為證人的?怕隻怕有人陷害,而劉貴,已經給人收買。


    劉貴習慣了慢吞吞說話,見官三分怕,他說話就更慢:“有的,我見過老爺喊紅蓮進了書房,那次我在掃院子,半晌紅蓮才出來。”


    賀蘭氏逼視狐彥。


    狐彥一頭霧水,忙為自己辯駁:“純屬子虛烏有!”


    隨即又附上一句:“憑空捏造!”


    張純年不理他的失聲呐喊,接著問劉貴:“除此之外呢?你可否還發現狐大人同紅蓮有來往?”


    劉貴伏地不敢起身,未知是怕官,還是怕看見火冒三丈的狐彥,聲音極低:“見過,還在後花園看見老爺同紅蓮一同采摘薔薇,還聽見老爺對紅蓮說,薔薇可入藥,薔薇花可以治療暑熱胸悶,根可以治療跌倒受傷,葉外用治療癰癤瘡瘍。”


    狐彥騰騰奔向劉貴:“你這奴才,到底收了誰的好處,為何要誣陷我?”


    張純年讓府役將狐彥擋在一旁,再問劉貴:“你可懂醫術?”


    劉貴晃頭:“小人一個字都不認識,哪裏會懂醫術。”


    是了,鬥大字不識一個的奴才竟然能條理清晰的說出薔薇的藥用價值,憑誰都會相信他是真的聽見狐彥對紅蓮說過那番話。


    甚至蘭猗也覺著,會不會是父親藏得太深裝得太像,其實他就是個衣冠禽獸呢?畢竟他背著母親另娶了那個翩翩。


    蘭猗進而想到公輸拓,想起那次偷聽公輸拓與那個神秘人的談話,他有事瞞著自己,大抵,就是像父親一樣,在外頭另娶了別的女人,連公認正直謙遜的父親都能養外室,更何況公輸拓本就行事放浪。


    蘭猗的心一瞬間跌入穀底,不經意就對上楚臨風的目光,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協助大理寺破案之人,不必以圍觀者的身份在此,所以,麵對劉貴的指證,蘭猗雖然懷疑父親,也覺著劉貴的話漏洞百出,特別是,誰讓劉貴成為證人的?蘭猗要上堂,要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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