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本就空曠,又因門窗狹小透光不好,更顯得晦暗。


    老酈常來常往此處根本沒有恐懼二字,蘭猗故作鎮定,秋落嚇得揪著蘭猗後背的衣裳隨著她慢慢往前走,想看不敢看,不看還忍不住偷看。


    兩具女屍並排停放,天熱,怕屍體腐爛,所以案子底下放置了很多冰塊,所以這周圍更加陰冷,也就增添了陰森感,老酈說,若再查不出什麽,苦主家人就要把她下葬了。


    蘭猗曉得他指的是紅蓮旁邊那個女子,再看紅蓮之前,蘭猗掃了眼那女子,死人,麵相都是不好看,更別說這兩個人都是吊死的,雖然不夠猙獰,那一臉清灰和僵硬,足以讓人恐懼。


    老酈掀開蓋在紅蓮身上的蒙身步,此時紅蓮已經給褪去衣裳,隻在私密處用步裹著,麵對近乎赤身的紅蓮,秋落害羞的扭過頭去,或許蘭猗是醫者的緣故,她雖然也感覺難為情,也還是看了過去。


    老酈盡職盡責的給蘭猗一邊比劃一邊介紹:“此處筋骨盡斷,推算時間,應該死在三更天。”


    蘭猗靠近些,得以清楚的看見紅蓮身上除了血汙之外,在肋下還有一點輕微的指印,那指印是兩個,此時已經黑,蘭猗擅於打穴,所以知道這差不多是指印,她問老酈:“這裏,你怎麽看?”


    老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道:“是凶手留下的。”


    蘭猗點頭:“我知道是凶手留下的,既然凶手是用棍子擊打的紅蓮,似乎不該留下指印。”


    老酈如此解釋:“亦或許是凶手先用手打的死者,後來用的棍子。”


    蘭猗仍有疑問:“既然是用手打,該是拳頭或是巴掌,為何隻留下兩個手指的指印呢?”


    老酈:“這……”


    蘭猗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似的嘀咕:“這或許是破案的關鍵。”


    老酈無言以對。


    蘭猗轉過頭去道:“我能否看看那個姑娘?”


    老酈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率先過去,將那個女子身上的蒙身步掀開。


    蘭猗故意先去看那女子的肋下,她心裏咯噔一下,那女子肋下同紅蓮肋下一樣,都有兩個相似的指印。


    所以,蘭猗覺著自己沒必要去看這女子的致命刀傷了,道:“行了,咱們走吧。”


    出了停屍房,秋落撫著心口連聲喊娘,然後大口大口的喘氣。


    蘭猗亦如是,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三人離開停屍房回到前麵的大堂,蘭猗夾在圍觀的百姓中看朱淵漁審紅蓮之外那位女子的案子,後來現實在沒什麽可看的,都是先給人殺了,再上吊,雖然荒謬,但就是這種情況,蘭猗找不到父母,曉得他們已經暫時回家,也就帶著秋落離開了順天府。


    馬車緩緩行駛在街上,車轅上的秋落回頭問車廂內的蘭猗:“怎麽救老爺夫人?”


    蘭猗正若有所思,腦子裏想的都是紅蓮並另外那個女子肋下的指印,聽秋落問她,目前這種情況,她隻能說:“總會有辦法的,老劉,掉轉車頭去天下鏢局。”


    車夫老劉向來不多問,少夫人吩咐他就勒住馬。


    秋落不解的問:“去天下鏢局作何?”


    當街之上,不便詳說,蘭猗就敷衍道:“去看看。”


    秋落也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可是念及天下鏢局的內當家李秀姑,秋落覺著有必要提醒蘭猗:“白馬夫人似乎不待見你。”


    蘭猗心事重重神思紛亂,隨口答:“我去找白馬西風不是找李秀姑。”


    秋落在車轅上快跳起來的感覺:“就是因為你經常去找白馬掌門,白馬夫人才不高興的。”


    蘭猗收回神思,覺著秋落說的話沒錯,可是這次她管不了李秀姑高興不高興,想破案救爹娘,就得找白馬西風問些事情,她見秋落緊張兮兮的,笑著問:“你怕了?”


    秋落一怔,隨後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說我怕李秀姑?呸,老娘從來沒怕過什麽人呢。”


    蘭猗故意嫌棄的晃晃腦袋:“一個姑娘家,粗言穢語,這可不好,且你現在是狐家三小姐了,你多少顧及下爹娘的顏麵。”


    秋落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爹娘有宜妃娘娘那麽高貴的一個女兒,又有你這麽個聰慧的女兒,實在需要有我這樣一個潑婦般的女兒。”


    蘭猗探出身子伸長手臂拍了下秋落的腦袋:“你還有理了。”


    秋落就咯咯的笑個不停。


    連車夫老劉都給她方才的謬論逗樂。


    說說笑笑,這就來到了天下鏢局,馬車停穩,蘭猗下來,往前頭的門麵而去,於門口看見從門麵裏走出來的某個鏢師模樣的男人,她問:“白馬掌門可在?”


    那鏢師認得她,回身一指:“掌門就在裏麵呢,夫人請自便,我還有點事。”


    蘭猗點了下頭,走進門麵,裏頭的白馬西風已經聽見她與鏢師的交談,起身迎了過來,見果然是她,抬頭看外麵的天,打趣道:“今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麽。”


    蘭猗淡淡一笑,沒等說話呢,秋落搶先道:“我們若是經常來,怕白馬夫人拿刀劍的把我們趕走。”


    蘭猗側目瞪她:“多早晚能改掉你這毛病。”


    秋落噘嘴退至旁邊。


    白馬西風帶著幾分歉意道:“我夫人就是那個脾氣,她人不壞的。”


    蘭猗忙替他周全:“那是自然,白馬夫人是江湖兒女性情,直來直去,不扭捏作態,我喜歡。”


    白馬喜歡就輕輕一笑,沒再多說下去,邀蘭猗往裏麵的八仙桌邊坐了,喊人上了茶,不等他問,蘭猗直言:“我來找你是為了一個案子。”


    白馬西風很有些意外:“案子?”


    蘭猗便給他說了家裏的一個婢女離奇死亡的事,而此事又牽扯到父母,順天府一時半晌破不了案子,她著急,覺著自己或許能做點什麽,就去看了看紅蓮的屍,現紅蓮還有另外一個女子肋下都有兩個奇怪的指印,也說了自己的懷疑,凶手無論用棍子打死紅蓮還是用刀捅死那女子,都不該在死者身上留下指印的,那指印很重,像是使勁一戳而成。


    白馬西風認真聽著,一壁聽一壁伸出食指和中指,二指並攏蘸了點自己杯子子裏的茶水朝八仙桌上一戳,立刻顯現兩個指印的圖形,他問蘭猗:“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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