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下,車夫想催馬狂奔,怎奈巷弄狹小施展不開,更兼道路不平,顛簸得蘭猗忙喊住車夫:“停!”


    她雙手護著腹部麵現憂懼,推開車門看著豐雲逸問:“為何要跑?”


    豐雲逸膽怯的徐徐回望:“有刺客。【零↑九△小↓說△網】”


    蘭猗曉得他指的是突然出現的那些人,再問:“你怎知那些人是刺客?你又怎知他們是來襲擊我?也或者是你?”


    豐雲逸語塞,可是,那一臉的惶恐仍然不減絲毫。


    蘭猗要車夫打馬原路返回,隻等來到先前那條街上,看見有兩撥人在廝殺,而宮裏那些侍衛,個個抱著刀劍,一旁看熱鬧呢。


    蘭猗禁不住望向豐雲逸,見他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一瞬間,本朝第一才子的所有美好,在蘭猗心中轟然崩塌,他是才子,他還是個怯懦的男人,蘭猗想,倘或今晚自己身邊是那個放浪不羈臭名遠揚的公輸拓……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看你的取舍,感情之事莫不如此。


    蘭猗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同豐雲逸告辭,然後順順利利的回到家中。


    秋落正焦急的侯在大門口,將她迎進大門,急匆匆道:“賈先生在前頭等著呢。【零↑九△小↓說△網】”


    蘭猗料到賈時遷會來找自己,下了車直接去了大廳,管事劉嫂子於門口朝她屈膝一福:“少夫人回來了,有個大爺說是要見您。”


    蘭猗嗯了聲,隨後道:“行了你去歇著吧,這裏有秋落就可以了。”


    支走劉嫂子,蘭猗進了大廳,賈時遷正蹲在椅子上吃茶,聽見動靜格格一笑:“夫人,那皇帝小兒鬼精呢,沒上當。”


    蘭猗點頭:“我知道,當時我就在場,皇上若是泛泛之輩,侯爺何必臥薪嚐膽十多年呢。”


    賈時遷跳下椅子,撓撓腦袋複又跳上椅子,輕靈真如猴子,長出口氣道:“事情不好辦啊。”


    蘭猗正凝神思索,心裏有了點主意,見天下第一神偷都有點灰心喪氣,她反倒笑了:“一個人,一件事,沒有十全十美的。”


    她是想起了豐雲逸,不知那些傾慕豐雲逸的女人,若是看到他今晚在街上狼狽逃跑的樣子會是什麽感覺,接著上麵的話道:“一個人總會有短處,一樁事總會有破綻,是我們沒有發現罷了。”


    賈時遷讚同的點了下頭,口中噝噝,想了又想,沒想出這件事的破綻,問蘭猗:“依夫人看呢?”


    蘭猗正聚精會神,聽他問,道:“至少我知道那書的藏處是西北方向。【零↑九△小↓說△網】”


    號稱神偷,第一次如此費力仍舊沒能成功,猶如一條大船擱淺,頗有些懊喪的賈時遷聽說那書有了方向,登時來了精神:“何以見得?”


    蘭猗回憶當時宇文佑聽說書被盜時,他疾步出了棲蘭宮,抬腿想走的方向是西北,後來又折回,那是宇文佑的第一個反應,所以蘭猗確定:“我多少知道宮裏的情形,棲蘭宮已經很偏僻,由棲蘭宮往西北沒有宮殿,隻有一些低矮的房屋,宮中稱之為北苑,住著些低等宮女,大都是老弱病殘,她們給那些例如高瓊玉等掌事宮女做奴婢,負責掌事們的衣裳漿洗熨燙縫補等事務,我就是納悶,若按照宇文佑的第一反應那裏該是藏書處,可是,宇文佑怎麽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藏在那裏呢,那些低等宮女連掌事們都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像使喚畜生似的,堂堂的皇帝不該涉足的。”


    賈時遷習慣的撓著腦袋,撓得指甲裏滿是黑灰,最近為了盜書,他是夜裏行動白天睡覺,接連幾天沒洗澡,聽蘭猗的敘述後,他分析著:“這是有點反常,但越是看著不可能的事,說不定就越可能呢,就像當年我盜取平南王的……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不提也罷,不如這樣,今晚我再潛入宮中,去北苑看看,亦或者那裏有什麽不為我們知道的秘密。”


    這事可行,蘭猗同意。


    事不宜遲,於是賈時遷告辭而去,離開安遠候府徑直來到天街,在皇宮附近溜達一陣,既然想去北苑,就選擇在北宮牆進入,慣偷,所有必備之物都隨身帶著,從懷裏掏出一撓鉤,朝上麵用力拋去,耳聽颼的一聲劃破夜空,撓鉤就抓住牆頭,他拽了拽,感覺很牢固,於是順著手抓撓鉤上的繩子,腳蹬宮牆,噔噔噔,不多時爬了上去,牆太高,往下跳恐震壞雙腳,於是把撓鉤換了個方向,鉤住宮牆外頭,順著繩子出溜下來,穩穩的落在地上。


    突然,有欻欻的腳步聲傳來,還有一片亮光,他知道是侍衛巡邏,左右看沒有樹木假山可躲避,卻有一個火台,上麵放著一個大火盆,這火盆不是用來取暖的那種火盆,而是逢年節或是什麽重大的特殊的日子,便將火盆裏填滿油點燃,有時為照明,有時為驅邪,有時也做別個用途。


    賈時遷踮著腳尖跑到火台處,隻是怕火台四周無遮蔽自己躲在回頭也還是能給發現,他又見火台中間是空心的,這樣建大概是為了節省石料,他試著往裏麵鑽,太小,容不下他,無奈,他就暗中運功,先把一條腿伸進去,然後慢慢縮小,再把頭伸進去,最後整個人都鑽入火台裏麵。


    神偷,縮骨法不在話下,進入火台裏麵,瞅著火光掠過,知道是侍衛們過去了,他就鑽了出來,然後發功恢複原形,循那些低矮的房屋而去。


    若不是親眼所見,賈時遷難以相信皇宮中還有這麽破舊的地方,沒進宮之前,他以為皇宮連茅廁都是金碧輝煌的,若不是這麽好,為何人人都想當皇帝呢,當然,公輸拓不同,他是為了報仇。


    這時辰宮女大多已經安歇,勞累一天,個個睡得沉,賈時遷腳步又輕,沿著房屋逐個的看,希望能發現什麽可以讓他興奮的事。


    隻是,走了半天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機密,偶爾見一兩個宮女仍舊在挑燈做著活計,不時的傳來病弱者的咳嗽聲和呻吟聲也不乏哀歎聲,他又不敢取火照明,琢磨是不是那機密在細微處天黑難以發現,思忖要不要天亮時再來一趟。


    突然,有人說話。


    “我在這裏呆了太久,你何時讓我離開?”


    “別急,該讓你離開的時候,自然會讓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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