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家宴,就設在後宅的花廳。


    公輸家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到了,差一個便是已經隨兩江安撫使沈蓬庵去了南方的妙嫦。


    大家對衛沉魚都不陌生,至少她的名字在府裏是經常給人提及的,還不是因為公輸拓曾經執意娶她,因老夫人拚命反對她才沒能進門,而今,人家還是登堂入室了,雖隻是妾,也畢竟成為公輸家人,想著九泉之下的老夫人若是知道,媚嫦搖頭晃腦的感歎:“隻怕要給氣死了。”


    出口方覺不對,母親已經死了,死了的人再死一次是怎麽個死法?


    忽然起了個怪念,問蘭猗:“嫂嫂你說,一個人能給氣死,能不能給氣活?”


    公輸拓還沒有到,正位是留給他的,蘭猗坐在下首,側頭看看媚嫦,然後點著她的腦門道:“我醫術不精,不知道。”


    媚嫦托腮幽幽道:“若是能該有多好。”


    蘭猗忽然明白,這孩子是想娘了,想著該怎麽勸慰她呢,人多,不便直言,恰巧發現乳母和老嬤嬤們帶著寶珺和阿妧到了,蘭猗招手示意兩個孩子到她身邊來,趁機開解媚嫦:“阿妧和寶珺比你還小呢。”


    這兩個孩子早就沒了母親,即使陳毓離有諸多錯誤,但在孩子心底,她仍舊是最完美的母親。


    媚嫦明白了蘭猗的用心,擠出一個笑,然後拉著阿妧和寶珺跑出去頑了。


    公輸拓仍舊沒有到,蘭猗就帶著大家繼續等,因為妙嫦的事,最近公輸措可老實多了,早起去衙門,回家也足不出戶,今個家宴,本著寧可落一屯也不落一鄰,蘭猗也請了公輸措和鄭氏夫婦,此時兩個人隱在角落,聽大家高談闊論或是家長裏短,二人出奇的安靜,終究是耐不住寂寞的個性,鄭氏搡了下公輸措悄悄道:“衛沉魚雖然沒被砍頭,她也是殺人犯,若沒有什麽免死金牌,她殺的可是朝廷命官,老二護著她也就是貪戀她的美色,你說狐氏護著她作何呢,那狐氏可真是個缺心眼,替自己男人納妾。”


    身為男人,公輸措更願意站在蘭猗這廂,朝鄭氏冷哼一聲道:“人家狐氏那叫賢惠,你以為都像你。”


    鄭氏不高興了:“我怎麽了?”


    忽然眯眼陰笑:“我不準你納妾對麽,你當我不知道你與陳二小姐的勾當,睜隻眼閉隻眼,你還嫌不夠。”


    公輸措一個激靈:“我,我與陳二小姐怎麽了,什麽都沒有。”


    鄭氏啐了口:“我不聰明,但也能看出你們兩個不正常,更何況有人看見你們出去過。”


    上次就是聽了陳淑離的話才去狀告妙嫦的,最後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而他也沒有抱得美人歸,所以公輸措此時有點羞惱,一甩袖子道:“與我出去的人多著,碰巧遇到而已。”


    鄭氏正想反唇相譏,陳淑離到了,人總是很難管住自己的情緒,陳淑離第一眼先掃了下公輸措,剛好這一眼給鄭氏發現,鄭氏心裏罵著:“狐狸精!”


    陳淑離又過去向蘭猗問了安好,又給衛沉魚道了喜,然後就乖乖坐在一旁。


    鄭氏心裏有氣,拔高聲調陰陽怪氣道:“今個不是家宴麽,怎麽還有外人來。”


    於是,大家把目光齊齊落在陳淑離身上。


    頓時,陳淑離如芒刺在背,在大家的竊竊私語中她起身對蘭猗道:“我忽然想起還有事,就不留在這裏吃飯了。”


    蘭猗隨意嗯了聲,一副愛走不走的架勢。


    其他的人繼續三五成群的說著閑話,沒一人挽留,陳淑離就悻悻然的離去。


    鄭氏猶嫌不夠解氣,朝她的背影吐了口,附帶一句粗話:“騷貨!”


    公輸家這些太太奶奶們,除了三太太,哪個都有點心機,見鄭氏如此待陳淑離,猜測陳淑離能夠得罪鄭氏的,大概也就是同公輸措有著某些關係,於是大家小聲的議論起來,公輸措捱不住,起身也出了花廳。


    到最後公輸拓也沒有來,蘭猗讓人請了一次又一次,公輸拓都讓守在書房門口的麒麟給擋了回來,隻說有客拜訪,要蘭猗他們先吃。


    今個是他同衛沉魚的大日子,自己先吃算怎麽回事,於是蘭猗繼續等。


    最後等的大家饑腸轆轆牢騷滿腹,蘭猗才讓管家薛慶再去書房請一次。


    不多時薛慶回,非但沒有把公輸拓請來,還對蘭猗道:“侯爺說請少夫人過去一趟。”


    蘭猗便知道真有事情發生了,於是告訴大家:“都餓了,先吃吧,侯爺等會若來,再給他做一桌子便是。”


    她開口,大家齊齊抓起筷子,頓時風卷殘雲,顧不得形象。


    蘭猗又看了看衛沉魚:“侯爺有事,恐不能來了,改日罷。”


    衛沉魚滿麵失落,也還是莞爾一笑:“要不要我陪夫人過去書房那裏?”


    蘭猗擺擺手:“你留下吧,我去去就回。”


    衛沉魚心就一沉,忽然發現自己即使同公輸拓同床共枕了,他心裏也還是隻有一個狐蘭猗,這麽多年彼此幫助,都是為了複仇,可一旦遇到大事,他還是願意同蘭猗商量,自己看來,這輩子錯付一段感情了。


    蘭猗也發現她有些不痛快,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悄聲道:“那日你在大理寺公堂審問,眼瞅著沒了活路,侯爺對我說,他要救你。”


    衛沉魚猛地抬頭。


    蘭猗正淡淡的笑著:“若非侯爺執意,你覺著我真的會大度到替自己丈夫納妾麽。”


    衛沉魚羞慚的垂頭。


    蘭猗覺著這是個難得開導她的機會,接著道:“本就是為了保命,而今命保住了,你就不該貪心太多,是你的終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我勸,侯爺的個性他也未必能聽。”


    說完,不等衛沉魚有言辭,就由秋落陪著去了書房。


    麒麟見是她,不等吩咐已經啟開房門,然後躬身相請,蘭猗隨意的掃了眼麒麟對麵的金蟾,待進到書房內,門還沒有關上,公輸拓就急吼吼道:“哈哈哈,天大的好事,西北夏知問答應助我成事。”


    蘭猗慌忙噓了聲,她已經聽公輸拓說這個金蟾不老實。


    腦後的門哐當關上,公輸拓拉著她往書房裏麵走,方才開著門他大喊大叫,此時卻壓低聲音道:“假的,我是故意透漏給宇文佑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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