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了許久,顧緯天同高陽長公主終於大婚了,婚禮地點就在新落成的駙馬府,公主大婚,不同皇子,沒有大赦天下,宇文佑也還是頒了聖旨,為慶賀長公主大婚,減免三成田賦和丁銀。


    此令一下,舉國歡慶。


    這個時候蘭猗已經由宮裏回到侯府,無罪釋放還抱了個丹書鐵劵回來,闔府出動,都擠到倚蘭苑來看這不起眼的東西卻是可以換命的寶貝。


    蘭猗人在浴房沐浴,公輸拓招呼著家裏的男主子女主子,大家哄哄鬧鬧半天,最後散去,公輸拓就盯著那丹書鐵劵看,心思卻在宇文佑才下的那道減免田賦和丁銀的聖旨上,不用問,宇文佑是借著高陽長公主大婚來收買人心了。


    想著想著冷冷一笑,隨手抓過一柄大蒲扇呼呼的扇著,吃多了茶,內熱返了出來,汗水順著鬢角流到脖子上,他解開衣帶袒露著健碩的胸膛,邊扇風邊琢磨該如何應對,未聽到門響,已嗅到香氣,猛地抬頭見蘭猗沐浴回來,給熱水泡了半個時辰,小臉白裏透紅,煞是好看。


    “也不披件大衣裳,當心著涼。”


    公輸拓關切的埋怨著,蘭猗就莞爾一笑:“才幾步路而已,倒是侯爺你,這麽用力的扇風才容易著涼。”


    說著過來將公輸拓的衣裳斂上,公輸拓就順勢抓住她的小手。


    後頭跟隨的秋落見他們夫妻情切,詢問蘭猗可還需要什麽,說是不需要,她就識趣的退了出去,門口等著的麒麟迎上前,羞怯怯道:“姐姐這會子有工夫麽?”


    秋落看他一眼:“何事?”


    麒麟撓了撓腦袋:“也沒甚大事,我有件衣裳破了,想求姐姐給縫補上。”


    秋落嘴巴刁誰都知道,用帕子抽了下麒麟的臉沒好氣道:“我是你的老媽子嗎,要我給你縫補,家裏針線上的媳婦多著,你為何不去求她們。”


    那帕子打在臉上也不疼,還留下一股幽幽的香氣,麒麟心神搖曳,難為情的嘿嘿一笑:“她們縫的不好,姐姐手巧。”


    給他一誇,秋落心氣順了,將帕子往衣襟處一掖,伸手道:“拿來罷。”


    麒麟興奮不已,回頭一指道:“沒帶在身邊,去我房裏縫。”


    秋落秀眉一挑:“去你房裏?”


    麒麟見她又要生氣,忙道:“去你房裏也成。”


    秋落啐了口:“本姑娘的房裏豈是你們男人隨便進的,走,去你房裏。”


    麒麟高興的蹦起:“得了,還是姐姐爽快。”


    他前頭帶路,兩個人就離開了倚蘭苑,剛好給來找公輸拓的金鷹碰上,瞅著麒麟和秋落的背影,金鷹若有所思,隨後拔腿來到正房們前,使個小丫頭進來稟報公輸拓他有事求見。


    公輸拓同蘭猗說著老夫人的喪事呢,母親的死給他一定的打擊,他後悔當初自己不該去找沈蓬庵談姐姐的事,若不給沈錢氏知道,母親也不好知道,母女倆也就不會往園子裏溜達說事。


    蘭猗先勸他:“生死有命,這怎麽能怪侯爺。”


    說完沉吟下,探尋道:“侯爺似乎在懷疑什麽。”


    公輸拓苦澀一笑:“你這樣聰明,還用我多說麽,隻是現在並無憑據,即使有了憑據,她畢竟……”


    下半句換成長長的一歎,然後繼續吃茶。


    蘭猗琢磨該怎樣繼續這個話題,小丫頭順喜進來稟報:“侯爺,少夫人,金鷹來了。”


    公輸拓點頭示意她讓金鷹進來。


    順喜轉身出去,蘭猗道:“我回避下。”


    公輸拓伸手欲抓住她的樣子:“我正有大事同你商量,你留下聽聽金鷹說什麽更好。”


    他們之間說的差不多都是想推翻宇文佑的事,蘭猗覺著有點尷尬,或者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見公輸拓不讓她走,她就往炕上坐了,突然顯得有點拘謹。


    未幾金鷹挑簾走了進來,分別給她和公輸拓請安。


    公輸拓見金鷹神情凝重,揣測大概是出了不小的事,一問,果然,宮裏的探子來報,宇文佑不僅僅下了道減免田賦和丁銀的聖旨,也同時下了道罷黜幾個省大員的命令,隨著聖旨派去了新任的大員。


    公輸拓突地支起身子,擰眉問:“這麽說海南的黃石木和陝西的畢有春山東的吳安山……”一口氣說出七八位省府要員的名字,“他們都下來了?”


    金鷹點頭:“有的一貶到底,有的降了職務派往偏遠或是不起眼的地兒去了。”


    這些個人都是公輸拓精心培植的力量,突然給宇文佑拿下,不用問,自己做的事也並非神秘,宇文佑大概一早就知道,不過是等待時機罷了。


    金鷹擔憂道:“侯爺,怎麽辦?”


    公輸拓非但沒有愁眉不展,反而哈哈大笑:“貶了好,本侯正愁這些人三心二意呢,這回他們該死心塌地跟著本侯幹了。”


    金鷹細細品味下他的話,有理是有理,仍舊憂心忡忡:“可是這些人已經沒了兵權。”


    公輸拓咕嘟一口茶,隨後一抹嘴角道:“不怕,那些兵他們帶了很久了,早晚本侯要讓那些兵重回他們手裏。”


    金鷹不完全讚同:“那些丘八,認錢不認人,隻恐人走茶涼。”


    這倒是個問題,公輸拓突然發現蘭猗在一旁安靜的聽著,隨口問道:“依夫人之見呢?”


    蘭猗正專心想事情,聽他問,愣了下,迅速分析公輸拓同金鷹談的問題,淺淺一笑:“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隻要營盤還在,侯爺怕什麽呢。”


    公輸拓凝眉看她,表示沒十分明白。


    蘭猗將縮在袖子裏的手伸出來,放在舌尖上舔了下,蘸了點口水,然後在炕幾上方方正正的寫下兩個字——百姓。


    公輸拓專心致誌的看著那兩個字,直等那兩個字風幹不見,他終於領悟了什麽,仰頭哈哈一笑,揮揮手讓金鷹自行去了,然後感慨萬千道:“當初我不肯要食邑百姓的賦稅,還不是因為夫人這句營盤,我敢篤定,一旦有事發生,我那食邑的百姓便是我的護身符,夫人一語道破天機,倒讓我想起另外一樁事,伍鬆能力不小,我要委以重任,放他到民間黎民百姓中間,早晚會有大作為。”


    蘭猗頷首讚同,突然道:“既然食邑百姓擁戴侯爺,莫不如把寶珺和阿妧送到那裏去。”


    公輸拓對上她的目光:“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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