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便有些陰沉了,風也不吹,還格外的暖,一切征兆表明,將有一場雨要來。【零↑九△小↓說△網】


    蘭猗偕同秋落站在偏殿門口,看著芳萍帶領一幹宮女為春盛搬家,雖然位分低,也還是主子身份,所以春盛可以坐轎子,也有了自己使喚的宮女。


    秋落嗤聲一笑:“春盛還以為她真是時來運轉了,殊不知這是二小姐的計謀。”


    蘭猗豎起食指放在嘴巴上:“噓!”


    秋落吐了下舌頭:“奴婢忘記這是在宮裏頭。”


    蘭猗叮囑她:“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也時時要防隔牆有耳。”


    秋落乖順的答應著,看春盛上了轎子離開了棲蘭宮,回眸的刹那,秋落發現春盛的目光半點都沒有高興之意,倒是含著無盡的惶恐和焦灼,秋落不解,小聲嘀咕:“春盛好像不開心呢。”


    蘭猗一轉身,率先回了房內,外頭給陽光照射了一天,連那地上青磚都溫溫的,房內就非常清冷,蘭猗上了炕,雙手抄在袖子裏將自己縮成一團,等秋落給她捧來了滾熱的茶,她雙手捂著茶杯,眼睛盯著氤氳水汽,自嘲一笑:“我本不是宮內人,卻摻和著宮裏頭的事,實屬無奈,若想掣肘姐姐,非得砍掉的她的臂膀春盛不可,幸好你消息靈通,這在宮裏頭才幾日,就打聽出春盛已經侍寢卻沒要位分的事,我就利用上了,不曾想那些嬪妃耳根子真軟,我使你出去一說,她們就傳了開去,最後楚皇後知道了,出麵向皇上給春盛要了位分,總算,我沒有白費心機。”


    說完,垂頭抿了口茶,有點燙,繼續捂著,不知為何,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麽不豫之事或是將有什麽不豫之事要發生,此時眼皮又跳得厲害,她人在宮裏頭,不會有什麽危險,倒是公輸拓,最近加快了複仇的步伐,蘭猗就恐他太著急會疏忽什麽。


    正惶然,宇文偲來了,因為高崇的事傳到嶽山王耳中了,老王爺便找到宇文偲,過了幾十年,他自己都忘記當時的兒子什麽樣貌,更忘記兒子到底是如何走丟的,所以管宇文偲要了卷宗看,又詢問了高崇的情況,一聽下,發現高崇與自己兒子各處都貼合,遂要見高崇一麵。


    為此宇文偲忙了一整天,傍晚才得了空閑來給蘭猗做聆訓。


    一步邁入棲蘭宮,就碰見出來的蘭宜,宇文偲忙躬身:“宜妃娘娘出去麽?”


    蘭宜是要出去,她要去找宇文佑說說春盛的事,當然不是製止春盛成為春常在,皇上聖旨下,誰能阻止得了,她是要在宇文佑麵前討個好,春盛可是自己的婢女,還是從娘家帶來的,而今敬獻給皇上了,她怎麽說都有點功勞的。


    見宇文偲來了,蘭宜遲疑下,道:“剛用過晚膳,出來消消食,王爺今個怎麽這時辰才來?”


    宇文偲隻敷衍道:“宗人府事多走不開。”


    隨後便側身進了去,留個蘭宜一個玉樹般清峻的背影。


    蘭宜有些恍惚,都因為宇文偲的氣質幾分像宇文佑,這當然隻是看背影,若看眼睛,宇文偲像是從書畫中走出來的詩人畫家歌詠者,而宇文佑卻像是從古墓裏拓下來的某個影像,雖然俊雅,卻帶著陰曹地府的陰冷之氣。


    蘭宜心裏感慨,同是先帝的兒子,為何做皇上可以是宇文佑而不是宇文偲,這還不是長幼之分,卻不一定是能力之別。


    這個念頭一出,把她自己嚇了一跳,這是大逆不道,這是蓄意謀反,這是可以株連九族的大罪,頓時撫著心口暗自慶幸自己的這個想法隻是在心裏而已。


    重新返回來,腳不自然的就邁向了西側殿,裏頭的宇文偲問著蘭猗:“宜妃娘娘落胎之後,公輸少夫人給宜妃娘娘宣進宮來,那麽公輸少夫人當時看到了什麽?”


    都是隨意之言,估算著距離放蘭猗的十天半月差不多到了,所以就問了幾句最後該問的話。


    蘭猗回想那一場景……她低眉一歎,姐姐是可恨,但作為母親的姐姐那時卻是非常可憐,於是道:“我看到姐姐萬念俱滅的樣子。”


    宇文偲一怔,他是會功夫的,聽力就超常,感覺到背後有壓抑的喘息聲,猛地回頭,即看見蘭宜滿是淚水的一張臉。


    “娘娘……”宇文偲想安慰什麽,卻到底是囿於君臣、男女之別,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留下一個省略。


    然,就是這個意猶未盡的省略,讓蘭宜恍然感覺到他在關心自己,內心的委屈像山洪暴發,扭身回了正殿,撲倒在炕上哭個昏天黑地。


    嬋娟和杜鵑等宮女就在旁邊看著也不敢勸,誰都怕她間歇性的暴脾氣。


    隻等卞連順從外頭回來了,上前問明情況,好言勸著:“娘娘一味的哭不法子,若想在這宮裏頭好好的活下去,娘娘必須再次懷上龍嗣才行。”


    再次懷孕?


    蘭宜仍舊伏在炕上,苦笑再次懷孕談何容易,首先皇上許久不來棲蘭宮了,另外,皇上害了那個孩子,怎知不會害另外的孩子,到底皇上為何如此殘忍,她實在想知道,這種事打聽不出來,那就隻能偷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所以她止住了哭,屏退了嬋娟和杜鵑等宮女,喊過卞連順:“幫本宮一件事,在太後身邊買通一個人。”


    隨後細細的交代了卞連順該如何做,娘娘吩咐,卞連順不得不依從,橫豎買通一個人需要錢財,自己也可以從中撈到不少好處。


    卞連順得了蘭宜的令離開著手去辦,好在他是老宮人,各處的太監宮女差不多都認識,想著買通太後身邊的哪一個好呢,想了想,想到了夏蓮,於是,他拿著從蘭宜那裏得到的珠寶首飾就往壽康宮去,剛好見宇文偲從西側殿出來,蘭猗送他至門口,彼此告別,蘭猗重複問了句:“王爺所言是真?”


    宇文偲神色肅然:“斷不敢有半句謊言。”


    卞連順猜測不出蘭猗同宇文偲之間方才談了什麽,總之這不歸自己管,也就急匆匆的走了。


    宇文偲也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回頭看蘭猗:“夫人好自珍重。”


    蘭猗遙遙的朝他福了下,算是感謝,猛地轉身喊秋落:“你去把狐安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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