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蘭宮時,蘭猗見母親和姐姐親熱得讓自己倍感多餘,無聊下拿了塊糕點吃,不巧宇文佑去了,她便把這一小塊糕點塞入秋落手中的小包袱裏,油黃酥脆的糕點此時卻成了黑乎乎髒兮兮,秋落吃驚,蘭猗更感蹊蹺。


    下了炕,過去拿起那塊糕點仔細的看,這麽短的時間不會黴變,更何況還是在大冬日的,又放在鼻子下嗅嗅,一股刺鼻的腥膻之味。


    公輸拓那廂哈哈大笑:“你吃了什麽?像是狗屎。”


    蘭猗胃裏翻騰,欲嘔又吐不出,懶得搭理他,管秋落要來當時包裹銀狐合歡扇的包袱皮,翻來覆去的看,突然臉色一凜,就像掉進了冰窟窿,周身僵成一根冰柱,動,不能動。


    秋落看她臉色極差,忙關切的問:“二小姐,你怎麽了?”


    蘭猗眼睛直勾勾的,聲如蚊蠅道:“扶我去炕上坐。”


    秋落幾乎是架著她的,往炕上剛坐下,冬喜進來稟報:“侯爺,豐少爺來了。”


    公輸拓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看了看神情黯淡的蘭猗,匆匆走了出去。


    已是掌燈時辰,秋落揮揮手,讓冬喜退下,她又出了房門,對廊上兩個燒火婆子道:“炕還不涼,少夫人說等下再續火,你們先吃杯茶去。”


    能得空閑,兩個婆子高高興興的去了旁邊的耳房做暫時的歇息。


    秋落重新踅回房內,見蘭猗左手拿著糕點右手拿著包袱皮,入定似的呆愣著,秋落盤腿坐在炕沿邊,憤憤道:“定是大小姐又下毒害您。”


    長在太醫之家,伺候的又是精通醫道的主子,是以她琢磨這糕點之所以變了顏色,應該是給人投毒所致。


    蘭猗整個人像元神複位似的,輕輕道:“不是姐姐給我下毒,而是有人給姐姐下毒,且這毒是可以滑胎的毒。”


    秋落正拿著銀簪子挑燈芯,聽她一言,手仿佛給火燙到,簪子也落在炕幾上,驚問:“難不成大小姐之前的那個孩子……可是大小姐的孩子早沒了,那投毒的人為何還在糕點中做手腳呢?”


    蘭猗慢慢看過來,眼波像深秋的寒潭,涼得徹骨:“這毒也可以不孕。”


    秋落傻了似的,呆愣半晌方歎氣道:“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小姐處心積慮的想害二小姐和顧大人,她也能給人算計,這是她的報應,可是那孩子是無辜的,什麽人這麽狠毒,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幸好二小姐當初沒進宮,否則現在那宮裏頭的日子,奴婢想想都怕。”


    當初沒進宮是因為那場烏龍私奔,蘭宜為了達成她進宮的目的,謊稱要與顧緯天私奔,然後又誆騙心地善良的蘭猗,說自己與顧緯天兩情相悅,可是怕父母不同意,所以她要隨顧緯天離家出走,但顧緯天窮,每月的束脩微薄,他們沒有盤纏,自己倒是有些錢,又怕自己深居簡出,一旦出門便會給人盯梢,想要蘭猗幫她送些銀子和衣裳去娘娘廟,對於私奔,蘭猗沒想到後果如何厲害,反倒是充滿了好奇,也憐憫姐姐和顧緯天真心相愛,這種書上才能看到的故事如今發生在姐姐身上,她非常支持,於是收拾了自己的一點點積蓄和衣裳,就偷著溜出府門去了娘娘廟,然後……


    想到這裏,她無奈的晃晃頭,這或許就是宿命,上天安排好的,姐姐是自己的劫,但誰人又是姐姐的劫呢?


    她讓秋落打了盆水來,將糕點放入水中浸泡,待糕點完全給誰溶解開,她掬起一點水放入口中品嚐,秋落忙製止:“二小姐,那是毒!”


    蘭猗擺擺手:“我吃了糕點都沒死,這麽一點點毒不會有事,我是奇怪,我吃的時候怎麽就沒感覺出呢?”


    又將包袱皮拿來問秋落:“這上頭的香料中你是不是摻雜了曼陀羅?”


    秋落點頭又搖頭:“這包袱皮奴婢沒熏香,是去年夏天收集的曼陀羅花瓣曬幹後一直留著,就是用這個包袱皮包裹的,進宮那天奴婢看著包袱皮簇新又好看,遂用作包了合歡扇。”


    問題就在這,曼陀羅這種花草中原少有,雖然此物劇毒,但藥效很好,表哥賀蘭令往西域走商,回來時帶了些曼陀羅的種子給蘭猗,年年種植年年有收成,蘭猗還把製成的藥粉送給父親,狐彥就是用這個治好太後頭痛病的。


    而京郊附近的山上有一種土生土長的草叫做長生草,這種草帶毒不大,但可以使孕婦滑胎,一般百姓家視此物為閻王殿的小鬼,而百姓信鬼,覺得人生苦短,唯有死後變成鬼是最長久的活,於此把死也叫做長生。


    蘭猗已經嗅出那糕點中含有長生草的份兒,卻不知長生草碰到曼陀羅會是這個樣子,那油黃酥脆的糕點,也就成了狗屎一般。


    可著後宮,想害姐姐的人多呢,但姐姐是個謹慎人,而她吃的東西都是禦廚所做,那糕點中長生草的份兒不是後添加的,是製作糕點時就放了進去,也就是說應該是禦廚動的手腳,那禦廚是給誰指使還不得而知,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姐姐?


    蘭猗想,姐姐或許可恨,孩子卻是無辜,一旦姐姐僥幸再次懷孕,若不及早提防,腹中孩兒仍舊不能幸免,也或許姐姐經常吃帶有長生草毒的食物,會引起終生不孕,一個嫁了人的女人沒有孩子,在夫家的地位非常可怕,更何況姐姐還是妃子,不能給皇上誕下龍子龍女,她便會失寵。


    當蘭猗把這些話講給秋落聽,秋落笑了笑,笑的很無奈,帶著些苦澀:“二小姐就是活菩薩轉世,大小姐害你,二小姐還想著幫她。”


    蘭猗看著那一盆的汙水方想說話,耳聽有腳步聲,以為是公輸拓回來了,吩咐秋落:“把水倒了,另外這事也別跟侯爺說。”


    秋落應了,端起水盆子往外走,一貫急三火四的脾氣,出了門見廊上杵著個小丫頭,也是老夫人從上房撥來做雜使的,秋落心眼靈活,猜度這小丫頭大冷天立著差不多是為了偷聽,幸好門窗緊閉,料她聽不清什麽,即嗬斥道:“你在那裏挺屍作何,還不去告訴廚房,少夫人說這會子有點餓了,做個鍋子端回來。”


    小丫頭掉頭就跑。


    秋落朝她背影啐了口轉身回了房,把方才的事告訴了蘭猗。


    蘭猗卻一拍大腿:“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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