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銀狐,這是宇文佑的病。


    洪行良偷眼看孫女,不知一向謹慎的孫女今日為何口無遮攔,眼瞅著宇文佑沉著臉,他趕緊著替貞熙皇貴妃解圍:“皇貴妃不是說送老臣個玉佛護體麽,老臣這裏著急了,年過古稀,越老越怕死,皇上您瞧我這沒出息的。”


    三朝元老,宇文佑對洪行良還是頗為禮待的,收拾起心情,裝著不在意的一笑:“國公老當益壯,活個百多歲不成問題。”


    洪行良慌忙站起謝恩,忽而感慨萬千:“臣可真想活個百多年,臣是不舍皇上。”


    說著,應景的滴下淚來。


    貞熙皇貴妃深諳祖父用意,喊身邊伺候的狐安:“國公爺年邁,受不得大喜大悲,快扶著坐下。”


    狐安遵命,來到洪行良身邊雙手攙著回去座位上坐好,附帶一句:“國公爺麵色紅潤,聲如洪鍾,必是長命百歲的。”


    洪行良哈哈一笑:“長命百歲的是皇上,不不,皇上會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宇文佑也笑,方才沉悶的氣氛頓時和緩了。


    貞熙皇貴妃趁機起身朝宇文佑道:“恕臣妾離開稍許,也好回去將那玉佛取來。”


    宇文佑準了,貞熙皇貴妃由狐安陪著,還有另外四個宮女前呼後擁的回了她的永安宮,也不急於取玉佛,而是坐下來怡然的吃著茶,打眼瞧了下神色不寧的狐安,冷冷一笑:“怎麽,著急把方才本宮說的話告訴宜妃?”


    狐安像給火燎了下,倏地一抖,駭然道:“娘娘何出此言?”


    貞熙皇貴妃剛好吃到一枚浮茶,朝他啐了口:“當本宮眼瞎麽,你與宜妃的來往本宮悉數了解,為何睜隻眼閉隻眼,是覺著你與宜妃是本家,當然有個親情在,也不想鷸蚌相爭讓別人來個坐收漁利。”


    狐安曉得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當然是指坤寜宮,不出所料,貞熙皇貴妃繼續道:“你是聰明人,知道這次皇後托病把主理後宮的權力暫時給了我,又讓懿貴妃和宜妃協理是什麽意思,你當皇後真病了嗎,懿貴妃和宜妃,這都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她一直想離間我和那兩位,苦於沒機會,才會假裝生病,我來主理後宮,那二位協理,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就看個熱鬧,既然她想看熱鬧,本宮何妨成全她,你現在就把我提及宜妃有銀狐扇的話傳出去,也不怕傳到宜妃那裏,一定要讓皇後知道。”


    這豈不是讓楚皇後正中下懷?狐安苦笑:“奴才不老,卻真的糊塗了,主子這是做的什麽買賣?值當嗎?”


    貞熙皇貴妃斜倚在炕幾上,手托腮歇著,頭上的鳳點頭步搖搖來晃去,官綠色的襖裙如綠葉襯著她這多紅花,滿月似的一張臉毫無瑕疵,與生俱來的貴氣更把她顯得清高和冷漠,手指摩挲著裙子上的花朵圖案,朝狐安睇了眼:“若今個我不成全皇後,她定會不依不饒,還不知想出什麽法子來離間我和懿貴妃、宜妃呢,總得出點什麽事讓她消停一會子,好給我個喘氣的機會,行了,你去棲蘭宮罷,告訴宜妃我在皇上麵前說的話。”


    狐安看她像是認真的,總歸是給揭穿醜事,有點怕,遲遲疑疑,沒敢動。


    貞熙皇貴妃擰著眉頭:“你去晚了,皇上可就找宜妃興師問罪了,她沒個準備,怎麽應付皇上呢。”


    狐安不敢再多想,出了永安宮來了棲蘭宮,原原本本一說,蘭宜既驚又怕,免不了又把貞熙皇貴妃罵了一通,狐安勸她:“娘娘息怒吧,誰讓人家是皇貴妃,為今之計是趕緊想轍怎麽應付皇上,這陣子皇上心氣正不順,南北夷人又起幺蛾子了。”


    那銀狐合歡扇雖然已經丟掉了,可是當初給貞熙皇貴妃看見過,等下皇上來問,自己又拿不出扇子來,皇上一準以為自己做賊心虛藏了起來,這該如何是好?


    狐安那裏嘮叨著:“娘娘千不該萬不該繡什麽銀狐的扇子。”


    蘭宜心裏煩躁,聽他發牢騷,氣道:“那扇子哪裏是我繡的,是蘭猗繡的,當初借用不過是為了撐門麵。”


    自己說完,忽然靈機一動:“不怕,等皇上來問,我就說那扇子是蘭猗繡的,選秀之時剛好天熱,蘭猗借我一用罷了,後來她又索了回去。”


    忽然想,皇上看上了妹妹,這次為了銀狐合歡扇,一準會遷怒於蘭猗,如此,也就打消了皇上對蘭猗的心思。


    一箭雙雕,又玩了個一箭雙雕,蘭宜萬般得意。


    打定了主意,重新梳洗穿戴,打扮得清麗脫俗,坐等宇文佑的到來,直至天黑透,宇文佑果然來了棲蘭宮,外頭太監喊“宜妃娘娘接駕”,正打盹的蘭宜忙將手送給春盛攙著,來到門口時宇文佑已經裹挾著一身冷氣邁步而進,她就拜了下去。


    反常的,宇文佑沒有伸手相攙,淡淡一句“起來吧”,即擦著她的身側走到裏麵,兀自往炕上坐了,發現這個時辰蘭猗還描畫得非常精致,明白了她應該早料到自己回來,也就是說,她做了準備,還可以這樣說,有人事先通知了她,這種事在宮裏頭不算新鮮,但宇文佑在猜度和蘭宜互相通氣的是誰,整個後宮除了太後和公主長公主們,都是他的女人,他必須對自己的女人了如指掌,否則後院起火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家務事,往大了說能殃及到朝政也說不定。


    蘭宜隨著他進了,問了句無關痛癢的話:“這麽晚皇上還沒歇著呢?”


    宇文佑克製著內心的波瀾起伏,如常的語氣道:“朕聽說你有把銀狐扇子,繡工甚是精巧,朕很想看看。”


    既有準備,蘭宜不慌不忙道:“是了,臣妾曾經有這樣一把扇子,不過現在不在臣妾這裏。”


    宇文佑哦了聲:“那扇子?”


    蘭宜至他麵前,接過春盛遞上的茶捧給他,道:“那扇子是妹妹之物,臣妾當然要物歸原主了。”


    宇文佑接過茶杯隨手放在身側的炕幾上,盯著蘭宜問:“是小姨的?”


    蘭宜嗯了聲。


    宇文佑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凝神片刻,道:“按例,你冊為妃子,你母親和妹妹應該來宮裏恭賀,你就告訴小姨,讓她帶著銀狐扇來。”


    蘭宜的心咯噔一下,銀狐扇已經給自己扔掉了,妹妹哪裏還有銀狐扇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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