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候府給禦林軍圍得密密匝匝,連三道牌樓處侯府自己的守衛都給控製起來,不明真相的外頭人見了,還以為公輸拓犯了事,那些恨人有笑人無之輩便狠狠道:“那魔王總算折騰出事了。”


    茂才打聽事情回來,好說歹說禦林軍才放他進了門,逢著蘭猗往漏月庵去,他感慨道:“怕咱侯府的名聲從此壞了。”


    西風掠過蘭猗麵龐,涼冰冰的像溪水漫過,她掩了掩披風,淡淡道:“你也算有心,還能惦記咱侯府的名聲,不妨事,真相大白之後,自然會還咱們一個清白。”


    茂才很是納悶,劉姨娘確確實實想對齊王不利,何來真相大白?


    蘭猗已經在春喜和冬喜的陪伴下走的遠了,空留茂才站在原地撓著腦袋。


    待到了漏月庵,沒進山門呢,小尼姑淨凡早迎候在鬆柏林中,遙遙見來了蘭猗,忙跑上前道:“少夫人,劉姨娘正鬧呢,她非得要離開,居士也勸不住。”


    蘭猗點下頭:“知道了,前頭帶路。”


    由淨凡引著入山門進禪房,見秀兒高聲嚷嚷著:“我這樣躲著,會連累一大家子。”


    妙嫦性子文靜,未出閣時亦如此,等死了丈夫更加沉默寡言,而今又修習佛經,每天除了必要的事情,很少聽見她開口說話,好像口舌這物事不經常鍛煉也荒廢了似的,隻倚著門不放秀兒,道理是說不出的,見蘭猗到,她長長的出口氣:“我這裏壓不住呢。”


    時間緊迫,蘭猗來不及同妙嫦多說,隻道了句:“攪擾姐姐的清修了。”


    隨後看了眼同淨塵撕扯的秀兒,冷冷道:“你以為你死了就萬事大吉嗎?”


    秀兒愣住,緩緩鬆開淨塵,嘟囔道:“是我劫持的齊王,他們要抓的難道不是我麽?”


    禪房幽深,更因窗戶已經更換成厚實的禦寒棉紙,日光掙紮著瀉進來些許,屋子裏便蒙昧起來,走了段路有點累,蘭猗往木榻上坐去,先看了看旁邊一身緇衣的妙嫦,沒來由的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妙嫦畫的那幅畫,那把老鐵鎖總在她眼前晃蕩。


    突然發現自己分了神,忙收回,對秀兒道:“你是侯爺的妾侍,你若承認劫持了齊王,侯爺便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齊王素來與侯爺不睦,我深居簡出都曉得,你這個迎來送往的客棧掌櫃倒糊塗了,我不妨再說得透徹些,省得你費心琢磨,功高蓋主,咱們公輸家是開國功臣,老太太和侯爺成日的謹小慎微,就是怕給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算計,把你交出去,便是承認是你劫持的齊王,朝野上下一定認為這是侯爺指使你做的,你死了,又有什麽用。”


    秀兒傻了似的看著蘭猗,完全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嚴重。


    而妙嫦也緩緩移來雙目,讚同的淺淺一笑,這於她,很是難能可貴。


    秀兒忽然哭了起來:“這可怎麽辦呢,侯爺待我恩重如山,我卻給他惹了麻煩。”


    歇了一會子,蘭猗不那麽累了,站起來道:“禦林軍那個總統領張大人已經回宮請旨了,等下便來漏月庵搜你……”


    話沒說完,秀兒驚駭得隻吐出一個字:“啊!”


    妙嫦也害怕起來:“難不成公輸家真的到了劫難?”


    蘭猗忙安慰她道:“姐姐休要擔心,我有個法子可以救秀兒。”


    秀兒往她麵前奔來:“夫人請說。”


    蘭猗看了看她那一頭烏油油的秀發,頓了頓方道:“禦林軍將侯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唯有一個法子可以將你送出府去,等下就說姐姐要往娘娘廟進香,誰都知道姐姐是在家修行的,更有小師父們陪伴,所以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你就隨在姐姐身邊出去。”


    妙嫦點頭:“這倒不難。”


    秀兒搖頭:“有人認得我。”


    蘭猗遲疑下,不得已道:“所以你隻好剃度。”


    秀兒一驚:“什麽,夫人要我出家為尼?”


    蘭猗淡淡一笑:“假的,你落發之後,混在姐姐身邊的小師父們之中。”


    妙嫦同意:“如此甚好。”


    秀兒卻勃然而怒:“好什麽好,我是女人,夫人難道不懂得頭發對於一個女人是多麽重要麽,讓我落發,還不如砍掉我的腦袋。”


    蘭猗比她更怒:“我是很想砍掉你的腦袋,省得你三天兩頭的給家裏惹麻煩,可是誰讓侯爺是個重情義的,他之前根本不想納你為妾,你祖父出事了,他為了救你,不得已才納了你,為了保你一條命,侯爺要擔著多大的風險,皇上雖然赦免了你,心裏還不知道做何想呢,所以你若是個懂事理的,不為自己,為了侯爺,也得先保全自己。”


    秀兒冷冷一笑:“夫人很想我出家罷。”


    這話未免突兀,蘭猗沒防備,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對上秀兒的目光,明白了她的意思,蘭猗不答反問:“你說呢?”


    好一陣安靜,能聽見秀兒氣鼓鼓的粗重的喘息,也能聽見妙嫦輕輕的歎息,門突然開啟,陽光像一泓水流傾瀉而入,隨之進來的是個負責雜使的小尼姑,她後頭跟著上房丫頭翠喜,見了蘭猗,翠喜慌慌張張道:“老太太那裏催呢,說那回宮請旨的張大人已經進了侯府大門。”


    妙嫦雙手合十朝向秀兒:“阿彌陀佛,頭發落了還會長出,亦或許你是與佛有緣的。”


    蘭猗容不得秀兒再爭辯,問淨凡淨塵:“二位師父誰會這個?”


    當年出家為尼,剃度是由住持師父來做的,進了侯府離開師父,頭發長了出來都是互相剃的,所以這些小尼姑都會,淨凡合十道:“就由小尼來罷。”


    春喜和冬喜推著秀兒來到鼓凳上坐下,秀兒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濃密的頭發,鼻子一酸,咬牙沒哭。


    淨凡取來了剃刀,秀兒的雙手卻緊緊捂著腦袋不肯鬆開。


    淨凡為難的看去蘭猗。


    蘭猗道:“你隨著大小姐離開侯府後,去找衛沉魚,提侯爺的名諱,她會收留你,然後我再想辦法送你離開京城,見了侯爺,由他安排你下輩子的事。”


    聽聞如此可以見到公輸拓,秀兒的雙手一軟,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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