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氏出身雖不是名門,那也是富賈之家,素日裏行止很有林下風度,若非給這個二姑娘氣得快瘋掉,哪裏能如此失態的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本就焦躁的狐彥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你也別哭了,總歸族人們去的及時,若蘭猗真與顧緯天私奔而去,那可真正是覆水難收了。”


    賀蘭氏頗有些後怕,止住哭聲後不免埋怨丈夫:“還不是你給寵壞的。”


    狐彥理屈詞窮,二姑娘雖然頑劣,卻聰明絕頂,是以深得他的寵愛。


    蘭宜過來扶著父親坐下,順便安慰句母親:“妹妹也是一時糊塗。”


    賀蘭氏拍打著炕幾:“我的老天,她可是糊塗大了。”


    狐彥也是唉聲歎氣:“她一時糊塗,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甚至害了族人,這事要是給外人知道,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我可是在宮中當差的,太後要是知道,還能讓我給她看病麽,幸好族人們肯替咱們保守秘密。”


    聞聽此言,蘭宜不自覺的眉頭一挑,咬著嘴唇若有所思。


    賀蘭氏忽然想起那個罪魁禍首,咬牙問:“老爺決定怎麽懲治那個顧緯天呢?”


    狐彥早有定論:“扣除束脩,趕出府去。”


    賀蘭氏憤憤然:“這也太便宜他了。”


    不然怎樣呢,將他告到官府,連帶著女兒可就臭名遠揚了,狐彥枯幹的手撫上額頭,突然感覺心力交瘁,無力道:“希望這件事就此壓下,也希望初選之日快點來到。”


    提及此次選秀,按例未到規製上的三年,隻因皇帝宇文佑大病不愈,國師給憂心忡忡的太後出了個主意,仿照民間衝喜一說,再行選秀,以大喜之事衝散宮中彌久不散的煞氣。


    心疼兒子的太後接受了國師的建議,同宇文佑商量後便下詔,如開恩科,再行選秀,恐規定上的四品官之女少之又少,畢竟上一輪選秀才過去不到一年,所以放寬了規定,不論幾品,凡官宦之女皆可以報名到戶部。


    因此,身為五品院使的狐彥膝下的兩個女兒才能取得一個名額,狐彥覺著二女兒蘭猗品貌略勝大女兒蘭宜,所以將蘭猗的名字報到了戶部,還以為憑著二姑娘的容貌才學一路過關斬將,必定能順利入宮,然後光耀門楣,然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私奔這麽檔子事,就在狐彥忐忑不安焦頭爛額時,他三令五申不準族人家人將蘭猗的醜事傳出去,然紙包不住火,幾天光景,此事不僅傳了出去,還傳到了宮裏,知道此事的,便是狐氏一族與狐彥同輩分的,熙貴妃宮裏的掌事太監狐安。


    狐安年輕時也寒窗苦讀想求取功名的,怎奈屢試不中,灰心絕望下竟托人進宮淨身為太監,想從這個門路飛黃騰踏,果然,不出十年,他從一個打雜的小太監做到宇文佑最寵愛的熙貴妃身邊的掌事,雖然比不得狐彥功成名就,但若論在宮裏的能力,狐彥比之他還是自歎弗如的。


    今個早起有人給狐安捎來百兩銀子,還捎來一個口信,說狐彥家的二姑娘與西席私奔未遂,這可是涉及到全族人的事,所以請狐安知會狐彥一聲,要他小心為上。


    狐安想方設法通知了狐彥,嚇得狐彥於夏日裏驚出一身冷汗,下了值,匆匆從太醫院回到家裏。


    夫人賀蘭氏亦聽蘭宜說了,外頭似乎在傳蘭猗私奔的事,賀蘭氏如坐針氈,見狐彥回來開口便是:“戶部知道麽?宮裏知道麽?會不會株連九族呢?”


    到底是於宮中摸爬滾打出來的老江湖,狐彥鎮定的寬慰老妻:“這種事怎麽能株連九族呢,不過得想個補救的辦法。”


    賀蘭氏抹了把淚水,滿麵驚喜道:“還能補救?”


    狐彥一路已經想好策略:“等下我就去戶部,說報上的名字錯了,該是長女蘭宜不是次女蘭猗。”


    賀蘭氏訝然:“可以如此麽?”


    當然可以如此的,一字之差,而音上又相近,完全可以移花接木,但不乏冒險,特別是蘭宜已經有了婚約,男家是威名赫赫的安遠候公輸拓,選秀重要,安遠候又豈敢得罪。


    但狐彥自有主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那就是,讓蘭宜代替妹妹去選秀,讓蘭猗代替姐姐嫁給公輸拓,一旦蘭猗私奔的事敗露,首先狡辯,其次……那個安遠候名聲比蘭猗還差,吃喝嫖賭無所不好,聲色犬馬無所不通,原配歿後,丟下一雙小兒女不聞不問,同名妓衛沉魚打得火熱,這事換做是平頭百姓或是富賈也還不足為奇,關鍵他是侯爵,本朝除了皇族宇文一家,便是公輸家威名大了,越是如此,他的名聲也就越臭,所以蘭猗許給他,也都是便宜他了,更何況是續弦。


    狐彥詳細的分析後,賀蘭氏也隻能同意了,如此既能救蘭猗不受女監之苦,狐家也還能繼續選秀,賀蘭氏撫著心口直念阿彌陀佛,卻有些擔憂:“隻是蘭宜同意麽,她好像對進宮沒什麽興趣。”


    蘭宜與蘭猗不同,蘭猗成日的對什麽都充滿好奇,更是老早就嚷嚷要進宮去看看,而蘭宜隻懂縫縫補補偶爾看書作畫,典型的端淑馴良,一入宮門深似海,蘭宜柔弱又多病,實在不適合在複雜的宮中生活,三個女人一台戲,宮中嬪妃何其多也,為了爭寵,難免爾虞我詐互相傾軋,甚至帶著血腥,這也是當初選擇讓蘭猗做秀女的因由之一,好歹蘭猗聰明靈慧,輪自保她比姐姐能力強。


    對此,狐彥同賀蘭氏一樣的心思,然眼下如同救火,容不得顧及其他,狐彥沉下臉,使出家主的派頭:“這就由不得她了,此事關係重大,她權衡得出。”


    賀蘭氏頻頻點頭:“那老爺趕緊去戶部改名字,我去找蘭宜談談。”


    夫妻兩個分頭行動,狐彥也不坐轎了,喊小廝備了匹快馬急著去了戶部,賀蘭氏忙著來找長女蘭宜,卻聽說蘭宜去看望妹妹了,於是尋了過來,她剛至,就見蘭宜從蘭猗的房中出來,見了她,不知為何微有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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