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幫我問問唄,家裏都挺著急的。”


    “沒問題,你等我的消息吧。”


    我掛斷了電話,吳越他媽的臉色有所緩和,急切的目光望著我。


    “大劉說他給問問,有消息了聯係我。”


    “別傻等人家聯係,一會你就給他打個電話,也就是我這個親媽操心,你說說你一點都不著急,吳越娶你幹嘛的!”


    吳越他媽開始口無遮攔,邊說還邊開始抹眼淚。


    “吳越也說沒什麽大事,用不著這樣小題大做的吧。”


    “小題大做?你良心真讓狗吃了,我們家吳越對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清楚,這個時候了,你到跟個沒事人一樣,怎麽看著我們吳越不行了,你還想著離婚,還是怎麽地!”


    吳越他媽越說越沒譜,好像吳越真做了什麽違法的事情,下一秒就要被關進監獄了,而我就是那種白眼狼媳婦兒,大難臨頭各自飛!


    “媽,你這話說的就過了吧,現在隻能等消息……”


    聽我說完,不知道為什麽吳越他媽更來氣,氣得渾身都開顫抖,我都怕她高血壓犯病,她大概是看著我哪哪都不順眼,扭頭摔門就進了她住的臥室。


    留我一個人在客廳,莫名其妙的抓不住頭緒。


    沒一會大劉就打過來電話了,我趕緊接了起來。


    “安安呀,毛錚給我說了,好像是他們底下的工廠發錯了一批要返廠的殘次品,跟吳越沒啥關係。”


    “那就好,吳越也沒有說清楚,我們都在這擔心著呢。”


    “別擔心,毛錚說了,萬事都有他呢,讓你放寬心。”


    我不記得我後來又說了什麽,大腦裏麵隻是反複的回響著一個聲音,讓我放寬心,萬事都有他。


    掛斷手機我正準備去給吳越他媽報平安,吳越卻回來了。


    吳越表情淡然,並沒有很憔悴,反而穿了一身全新的衣服,我敢肯定這身衣服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他看到我站在門口直直的盯著他的衣服,緊張的摸了摸鼻頭。


    “都解決了嗎?媽快都著急死了。”


    “差不多解決了。”


    吳越似乎並不想和我多談,轉身就去了客房。


    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也說不上來,索性不去多想了,去了廚房準備做飯。


    “夏安,你手機響了。”


    我正在廚房做飯,聽到吳越在外麵喊我,擦了擦手就走了出來。


    瞟了一眼手機的來電顯,是我爸的電話。


    “喂,爸,怎麽了?”


    “你媽住院了,趕緊過來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吳越這邊剛回來,我媽那邊就出了事情。


    平日裏,我媽的身體都挺好的,怎麽突然住院了?


    “怎麽了?”


    吳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旁,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對勁,趕忙詢問著。


    “我爸說我媽住院了,你送我去趟醫院吧。”


    “好!”


    吳越沒多說什麽趕忙換上鞋就出了門,在對待我爸媽上,吳越一直都做得很好,這也是當年他打動我,讓我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最大原因。


    “怎麽剛回來就又要出去呀,還沒吃飯呢!”


    吳越他媽追了出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媽生病住院了,得去一趟。”


    我顧不得多做解釋,換上鞋就準備出門。


    “事真多!”


    吳越他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心裏有說不出的寒意,這就是她口口聲聲的一家人嗎?


    醫院病房裏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單調的白色和偶爾混雜的淡藍色,讓人置身其中就容易莫名的傷感。


    到醫院的時候我媽還在昏迷。


    而真正讓我震驚的是,坐在病床的旁邊的不是我爸,卻是經常來我家做客的顧叔叔,而我爸現在正獨自一個人坐在對麵的沙發上。


    顧叔叔的擔憂都寫在臉上,我爸灰頭灰臉的坐在那裏,臉上寫滿了失意。


    這場景很難不讓我多想,我的大腦混亂成了一鍋粥,莫名的情緒奔湧而出,仿佛已經置身於火山爆發的節點。


    吳越也發現了不對勁,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硬生生的把我從病房拽了出來。


    “冷靜!現在先問清楚咱媽的病!”


    吳越的話把我拉回了理智。


    “今早你媽突然昏迷,查出來是腎炎尿毒症初期,需要定時來做透析。”


    是我爸的聲音,大概是剛才他看到了我和吳越,就跟著我倆出來了。


    “顧叔叔是怎麽回事?”


    我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我爸的臉色更加的灰沉,完全沒有了血色,連嘴唇都如同久旱皸裂的大地一般沒有絲毫的生氣。


    “安安,這裏是醫院,別的事情回家再說。”


    吳越在一旁拉扯著我,可是我完全不能夠控製我的情緒。


    “不,我要現在說。”


    我覺得我世界裏的一部分東西正在崩塌,我爸媽的婚姻是我精神世界的一個支撐呀,如果這個支撐早早的就已經名存實亡,那我該怎麽辦!


    “安安,聽話!”


    吳越拉著我的手就往樓道的方向走,我來不及看我爸表情,也來不及顧忌他的感受。


    “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這麽的幼稚!現在是在醫院裏麵,你媽還昏迷不醒,你這麽大吵大鬧的,到底是什麽更重要!”


    吳越劈頭蓋臉的罵著我,我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眼淚無聲無息的一滴滴的落下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


    吳越把我抱進懷裏,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輕拍著我的後背。


    “我給大劉打個電話,讓他幫忙問問具體的情況,你調整一下情緒,一會咱們一塊去看咱媽。”


    我坐在樓道裏的座椅上,低垂著頭,望著地麵上我的倒影。


    說實話,吳越的舉動讓我挺感動的,我了解我自己,我衝動小孩子脾氣,獨生子女該有的毛病我都有,大多時候吳越都是讓著我,慣著我的。


    “大劉說一會過來,我去買點水,你在這哪也不去。”


    吳越離開沒一會大劉就趕了過來,坐在我的身旁。


    “又麻煩你了。”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大劉就像個大哥哥一樣拍了拍我的頭。


    “多大點事呀,我剛才去找主治大夫問過了,問題不太大,還是初期,定時來醫院做透析沒生命危險。”


    “我上午讓你打聽事情,沒給吳越說,你也就別提了。”


    大劉的手怔了一下,又很快的恢複了。


    “嗯,明白。對了,林曦他媽的病房就在你媽的隔壁,要不要去看看。”


    我這才想起來,林曦他媽就是得了尿毒症。


    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好了,我倆之間到底是誰欠誰的多一些,這麽說起來更算不明白了。


    “改天吧,你看我這樣子,再說了,我媽現在還沒有醒……”


    晚上我主動提出留下來守夜,顧叔叔本來想說什麽,還是沒有說出口。


    吳越一再要求留下來陪我,我還是堅持一個人留下來。


    晚上的醫院異常的安靜,安靜到能夠聽到隔壁病人的咳嗽聲,隔壁就住了林曦的媽媽。


    林曦的媽媽我是見過的,一個細腳伶仃的女人,長得很是漂亮,聽說年輕的時候很受男人歡迎,生下了林曦卻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林曦的身世其實挺淒涼的,據她說小的時候她經常被欺負,所以在她的世界裏麵,以牙還牙是唯一生存的法則,我對她卻是個例外。


    “安安,安安”


    我聽到我媽在叫我,我趕緊跑過去,蹲在床邊看著她,不管怎麽說我都是愛她的,無論發生了什麽。


    “媽,哪裏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沒事,媽就是想喝水。”


    我站起來從櫃子上接了一杯水,放在嘴邊試了試,有點燙,又吹了吹,反複幾次,才把水遞給了我媽。


    “小心燙。”


    我坐在床邊,拖著水杯,我媽小口的抿著杯子裏麵的水。


    我媽隻喝了一點水就喝不下去了,我把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安安,你怪媽媽嗎?”


    我愣愣的看著我媽,她還是看出來了我情緒的波動,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怪還是不怪呢?


    我的內心都是矛盾的,我明白她和我爸之間早就沒有了感情,一方麵希望她能夠得到想要的愛情,另一方麵卻不希望我意識中那個模板一般的婚姻破碎掉。


    “我和你爸在你上高三的時候就離婚了,一直沒敢告訴你,想著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等你生了孩子懂事了,再給你說。”


    “我和你顧叔叔在認識你爸之前就好過,不過那時候他家窮,我倆沒成,後來又遇到了,我就跟你爸說了,你爸是老實人,我覺得挺對不起他的。”


    我媽就想再講一個遙遠的愛情故事,婉婉道來,我以為我會有很多種的情緒,可是我卻異常的平靜。


    “媽,那你有愛過我爸嗎?”


    也許是夜晚的發酵,我突然很想和我媽敞開心扉說一些心裏話,也許關於毛錚,也許關於愛情,也許關於婚姻。


    “怎麽說呢,有的時候婚姻真的和愛情是兩碼事,更何況我們這代人,不懂你們說的愛。”


    “那你和顧叔叔呢?是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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