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你好啊!”


    李老棍子笑著,舉止得體,哪裏想一個用絲襪狂擼的猥瑣老漢。


    “你好,李叔!”


    尺麗也禮貌的笑了笑,不過沒敢握手。害怕被吃豆腐啊!這老頭可是“美名”傳千裏!


    “坐吧!都坐!”


    李老棍子居中而坐,大有家族執掌的派頭,甚至都讓人有些恍惚,難道不是剛才這貨在這裏用黑絲擼了幾擼?


    尺麗狐疑的看了蕭準一眼,蕭準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不用著急,看他怎麽玩。


    “上茶!”


    李老棍子按了下電話機,對麵連著老管家。


    老管家早已準備好了茶,沒一會兒,敲了幾下門,走了進來。


    “南京雲霧!”


    李老棍子介紹著茶的品種。


    老管家將各色器皿擺好,倒上一壺開水,泡了幾泡,將茶葉瀝清,再泡。


    茶道的繁瑣自然不用贅述。


    老管家的手法也堪稱老道,一雙枯枝般的手,擺弄著杯子和水,配上幾片植物葉子,就能泡出清香難掩的茶水。


    蕭準端起一個青瓷小杯,品茗了一口。


    入口清香,淡然遼遠。


    一杯茶水能有這種意境,也算入道了!


    “如何?”


    李老棍子泯了一小口,望向二人。


    “不錯!”


    尺麗抿了抿,點了點頭。


    “雲霧茶,傳聞是海寧禪寺的和尚們,自製自用,每有尊貴香客才招待,等閑人喝不上!”


    李老棍子頭一仰,茶水飲盡。


    這個間隙,尺麗再次看向蕭準。


    蕭準隻作不見,端著瓷杯,手一抖,也一口飲盡。


    “我小時候,也算跟你媽青梅竹馬!”


    李老棍子又倒了一杯茶,淡金色的茶水如一條極小極小的瀑布,緩緩注滿杯子。


    蕭準望了一眼尺麗,有些疑惑,合著是敘舊來了?


    “聽我媽說過!”


    尺麗也隻作不見,如同報複一般,將茶飲盡,抬頭望天。


    “是嗎?她說啥?”


    李老棍子雙眼冒光,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老漢。


    “我媽說,李叔是個豪傑,人聰明,有擔當。”


    尺麗笑了笑,左頰隱有酒窩,有幾分甜絲絲的味道。


    “嗨!這就是客套了!大侄女!”


    李老棍子歎氣,這話實在是客套了,老東西活了這麽多年,不傻。


    “嗬嗬!”


    尺麗端起茶杯,泯了泯,掩飾尷尬。


    李老棍子也端起杯,望著遠山久久不語。遠山濃黛,暮色沉沉。又是一個寂寞而孤獨的夜即將降臨。


    這位遠近聞名的老色棍或許也有著自己終生難以割舍的青澀回憶吧!


    “那時候你媽梳著羊角辮,用紅頭繩紮著,一圈一圈的,特別好看!”


    “她家室好,爹媽都是老師,吃商品糧嘛!高人一等。”


    “所以,你媽那時候就是我們全校人的夢中情人!”


    “當然,也是我的夢中情人!”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年夏天,不太熱,剛下過雨。綠樹葉都讓人看著舒服。”


    “我當時正在鄉間小路上帶著一群小夥伴玩,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流裏流氣的充大哥!”


    “你媽從一個拐角轉出來,迎麵向我走來!”


    “我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突然就感覺天下跟掛了一個大燈泡似的!一下就亮了!周圍也一下就亮了!特別的舒服!”


    李老棍子頓了頓,眼中有著晶瑩閃過。他蒼老的皺褶裏,滿是回憶之光。


    那光芒很亮,就像…就像…就像一個大燈泡似的,突然照亮了他的所有,汙穢和純潔,不堪和完好。一切的一切!人無完人,不用去管!反正,纖毫畢現!


    “小雲穿著一件新買的白裙子,吊帶,露著白皙的肩頭。”


    李老棍子突然換了一個稱呼。


    “裙子有點長,因為路上泥濘,怕弄髒。她提著裙子,走的小心翼翼。”


    “我記得很清楚,她白球鞋上粘了三塊黃泥,襪子上還濺上了一點。對了!襪子也是白色的,繡著一個黃色的花。”


    李老棍子想了想,有些猶豫,最終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三朵!花有三朵!”


    蕭準和尺麗都有些驚訝這位老漢的記憶力,仿佛他剛才說的一切不過是昨日之事。而非三十幾年前的塵封。


    “後來小雲就考上了初中,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學!她就像隻鳳凰,我就像隻癩蛤蟆!”


    李老棍子自嘲的笑了笑。


    “我媽總喜歡說,都是命運!李叔,都是命運!”


    尺麗伸出手,握了握李老棍子的手,安慰著這位老人。


    “嗨…都過去了!哎呦!還哭了,人老了眼窩淺!”


    李老棍子抹了抹眼淚。


    “我笨!怎麽也考不上學!可我一直努力!努力追逐!努力向你媽靠近。她考初中,我也考。她考高中,我也跟著考。我一直追在她後麵,看著她的羊角辮一點點變長,最後變成長長的馬尾。”


    “我記得高考放榜那天,她一甩馬尾,對著遠處的我大喊,老李!考上了!我考上了!”


    “你媽當然能考上,她是鳳凰!總要飛走的!”


    “她喜歡叫我老李,說我長的老,像長輩。還總愛管她,最主要的所有追她的男生全被我打跑了!”


    “說到打架…我記得小時候張老五,就是養狗那個老混蛋。”


    “就他,最喜歡揪你媽的小辮子,還往你媽書包裏塞蛤蟆!”


    “他揪你媽小辮一次我就打他一次,不過,那家夥是畜生,我總打不過,每次都鼻青臉腫。”


    “你媽見了,就罵我傻,說我不該跟狗老五一般見識!她還用布包了熱雞蛋給我敷臉。我那時候就傻笑,特別幸福!”


    “有時候甚至想,狗老五也不壞,讓他多打打我也挺好!這樣你媽就能給我敷臉了!有時候做夢,總是能夢見你媽。她哈著氣,拿著一顆白嫩的雞蛋,滾來滾去給我敷臉消腫。”


    李老棍子笑著,笑中帶淚,那些過往,都是永遠回不去的甜蜜故事。


    “她最後一次叫我老李,是大學畢業那年。她說,老李!這是我對象,尺杉!我們馬上要結婚了!你一定要來啊!”


    蕭準聽著,喝下一口茶。


    可李老棍子突然罵道:“我去你媽個奶奶腿!瞧他那熊眼,帶一個眼鏡,瘦猴一樣!不是陽萎就早泄。”


    噗!


    蕭準一口水吐在李老棍子臉上。


    靠!


    實在不好意思!


    沒忍住!


    真沒忍住!


    不能怪別人,你他媽反差太大了!


    李老棍子用袖子抹著臉,也不在意,不過一臉憤憤不平,道:“他要買我的地?他個老狗日的也有求到老子的時候?老子不賣給他!老子死活不買!”


    尺麗表情尷尬,畢竟說的是他爹。


    “大侄女!不是你叔我不講道理!更不是你叔不念舊情!實在是你叔恨!恨的牙根疼!你媽是我的!她本該是我的!讓姓尺的瘦猴搶了!現在讓你叔賣地給他?讓他發財?作他的白日大夢。”


    李老棍子情緒激動。


    “叔,可咱都說好了啊!你也拿了錢,不能變卦啊!”


    尺麗為難。


    “就是!就是!都是命!都是命!”


    蕭準擦了擦嘴,說是擦嘴,其實是強忍著笑,用手擋一下。


    “不行!你叔我這卦是變定了!”


    李老棍子裝出一副決絕無比的表情,不得不說,這老東西演技堪稱影帝。


    “您這是違約,要付違約金的!!”


    尺麗也是有點急了,頻頻看向蕭準。老東西演技果然了得,把尺麗都騙倒了。


    其實也不是尺麗傻,實在是李老棍子剛才的回憶殺太過厲害了!


    這感情戲,一級棒!


    “違約金?我給!不爭饅頭我爭口氣!”


    李老棍子站起身,牛鼻子似的一挺。


    “而且,早有大集團聯係我了!價錢更高,讓我賣地!我為啥不賣?我為啥賣給尺瘦猴?是不是?蕭所長,你說是不是?大集團是不是你聯係的?”


    李老棍子對著蕭準擠眉弄眼。


    “啊…是啊!”


    蕭準都有些跟不上節奏。


    “蕭所長當真?”


    尺麗語氣擔憂,心裏卻樂開了花。李老棍子這一句一下露了馬腳,這老頭實在是沒想到蕭準是跟尺麗一夥的!


    “確實!價錢很高!”


    蕭準點了點頭,作出肯定之狀。


    “看?怎麽樣?大侄女,不是叔騙你吧?”


    李老棍子自以為得計,心裏甜的跟抹蜜一樣。


    “好吧!既然這樣,我在回去商量商量!我不求您現在就把地賣給我,隻求您先別賣給另外一家,行嗎?給我點時間,給集團一點時間!”


    “叔!我保證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尺麗裝著一副焦急之態,拚演技嘛!她也會。


    “不行!不行!時間就是金錢!”


    李老棍子繼續演。


    “看在我媽的份上!這集團不僅是我爸的,還是我媽的!看在我媽的份上行嗎?李叔!”


    尺麗使出殺手鐧。


    “好!既然看小雲的麵子,我等你!不過,最多一個星期!”


    李老棍子伸出一根手指,似乎很為難。


    “不用一個星期,三天!三天我給您答複!我先走,馬上召集高層開會!”


    尺麗站起身,拿起手包就衝了出去。


    尺麗剛出門,這老東西立馬變了一副麵孔。他喜的竟然跳起霹靂舞,還跟新疆舞娘般動脖子。最後,伸出手,還要像年輕人般擊掌相慶。


    “來啊!蕭所長!”


    李老棍子撞了蕭準一下,手還舉在半空。


    “哎!你啊!”


    蕭準伸出手。


    啪!


    一聲響,老頭子勁兒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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