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節比較早,在公曆的一月份。


    按中國人的傳統習慣,春節是舉家團圓的日子,以往的這時,我都是隨丁銳到鄉下婆婆家,回來後再去給楊女士拜年。


    而今年,婆婆變成別人的了,楊女士也和我斷絕了母女關係,這下我成了孤家寡人,一身輕了。


    除夕這天,公司放了假,我早早醒來,出去轉了轉。


    街上的人們都在忙著置辦年貨,火紅的春聯隨處可見,哪哪都是一片節日的氣息。


    我走在人群中,覺得自己好像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火星人,不識人間煙火。


    我回到新生路的家裏,頓感冷冷清清,偏偏肚子又餓了,有點痛恨人類沒有進化好,為什麽一日三餐這麽麻煩,一天一次該有多好?


    在廚房裏取出一袋方便麵,放在開水裏,想了想,打了一個雞蛋進去,又加了兩片蔬菜,早餐搞定。


    吃完早餐,我正臥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房門被敲響了。


    我很納悶,這個時間,大家都忙著過年,誰會來找我?


    打開房門,喬北竟笑盈盈地站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我驚訝不已。


    “難道你心裏還盼著來的是別人?”喬北進門後摟住我,並開起了玩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是應該在家陪父母過年的嗎?”我知道喬北並沒有兄弟姐妹,他不會大過年的,撇開父母跑到我這裏來吧?


    “對啊,他們當然要陪,可是我沒有你也不成啊。”喬北坐在沙發上,動作嫻熟地將我拉到他懷裏。


    “不要告訴你,你有分身術,我會信的。”我對他的這種直抒胸臆已經適應。


    喬北摸摸我的頭,“你怎麽都忘了?我說過春節要帶你見我父母的,這就來接你了,快去換件衣服。”


    我眨了眨眼睛,原地沒動,“你說真的?我還沒準備好呢。”


    喬北一笑,“還準備什麽?隻要人去就好了,快,他們還在家等著呢。”


    “可是……”我麵露難色。


    “可是什麽?他們又不是老虎。”喬北把我從沙發上扶起,來到衣櫥前,“來,看看穿哪件?”


    “喬北!”我拉住他的手,“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我離過婚?”


    我一直看著喬北,他臉上的笑意逐漸退了下去,“還沒有。”


    我默默轉身坐回沙發,他隨後跟了過來,雙手撐在我的雙肩上,“小愛,我父母的思想比較傳統,如果直接說了,我擔心他們會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所以我的意思是先不說,等以後再慢慢滲透。”


    我心裏的滋味無法形容,我終究還是個離婚女人,是世人眼裏的另類,是不完美,是敗筆,是被嫌棄的對象。


    “不行,我不能欺騙他們。”我低下頭,盯著沙發靠墊上那個帶著笑臉的圖案,就連它仿佛也在嘲笑我。


    喬北見我是這樣的態度,有些急了,“小愛,這不算欺騙,隻是權宜之計,等以後相處久了,他們拿你當親人了,再說也不遲。”


    我歎了口氣,“喬北,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隻要他們心裏不接受這件事,無論什麽時候知道結果都是一樣的,還不如開始就直說了,能接受最好,如果不能接受……”


    “如果不能接受,你會怎樣,離開我嗎?”我第一次見到喬北的眉毛皺得這樣緊,目光也有些淩厲。


    這樣的話,我接不下去,這樣的問題,我回答不來。我看著他,一直。


    “喬北,我離過婚這個事實,永遠也改變不了。如果隱瞞下去,就等於埋下一個雷,隨時可以引爆,到時候更加沒法收場。”我起身離開喬北的束縛,站到窗口。


    天空灰蒙蒙的,似我此時的心。


    離婚,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就是一個一生都無法抹掉的汙點,如果再去招惹未婚的男人,就是自不量力,自討苦吃,無論之前那段婚姻因誰的過錯而結束。


    喬北從後麵摟住我,良久,他在我的耳邊低語,“小愛,我不想失去你,你呢?”


    在他的撫慰下,我閉上眼睛,煩亂的心緒開始一點點退卻,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我也不想,喬北。”


    喬北握緊我的手,“小愛,其實如果你不主動提這件事,他們應該不會主動詢問的,就算為了我們的未來,好不好?”


    “喬北……”我還是覺得不妥,怎樣想這樣做都有欺騙的嫌疑。


    “我一定會找機會單獨跟他們說,說不定他們見了你之後特別喜歡,就不在乎這個了呢。”喬北怕我不同意,連忙補充道。


    “那你一定抓緊時間對他們說。”我覺得今天是除夕,說這個也不太合時宜,也隻能暫且按他說的做了。


    喬北見我同意了,高興得什麽似的,一把將我抱起來,我見他情緒這麽高,也不忍心掃他的興,但心裏的隱憂終究無法散去。


    到了樓下,我說:“我第一次去上門拜訪,不好空著手,去選些禮物吧!”


    喬北握住我的頭,“我的小愛真懂事,已經買好了。”


    我順著他的指的方向看去,後排座位上有兩瓶茅台,和一條lv的羊絨圍巾。


    心裏不禁湧上一股暖流,他為我想得這樣周全,我當然也要為我們的未來做些努力。隻有兩個人共同努力,朝著同一個目標,彼此才不會孤獨。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放心吧,喬北,我都聽你的。”


    喬北深情凝望著我,手上用力一帶,將我拉到他的麵前,溫熱的唇就要貼上我的。


    我輕輕推開他,“別這樣,我剛剛塗好的唇彩。”


    喬北見理由充分,放過了我,啟動了車子,手卻一直沒有離開我的。


    如果時光可以停留在這一刻,我願意和他一直走下去,永不分離。


    喬北家是一個封閉的小區,門崗處有穿軍裝的戰士在執勤,小區內非常靜,有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喬北,我有點緊張。”下了車後,我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走。


    喬北攬住我的肩,“有我呢,我不會不管你的,而且你這麽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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