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說,是阿爸愛麵子,才會讓你跟老胡的兒子來往。其實你錯了,你嫁得好,阿爸固然高興,但是阿爸也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過得好,有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以後幸福?”


    他嘮嘮叨叨的說著,這次我沒有反駁一句,我拉著阿爸的衣角,低頭聽著,眼淚越發的多。


    怎麽抹,都像是抹不完一樣。


    阿爸說了很多,最後摸著我腦袋的手停了一下,歎口氣:“蘭蘭。”


    “嗯?”我仰頭,是阿爸清秀的眉目,年輕的阿爸很帥。


    “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能逃避,更不能軟弱。阿爸這事,你不要怪任何人,也不要自責,正所謂是福是禍,都躲不過的。也許,阿爸的命運注定是這樣的,注定要遇到方豔豔,注定要喜歡上。”


    阿爸說著也開始流淚,他大概是真的喜歡方豔豔,才會沒那麽防備,他捂著自己的眼睛,努力不讓我看到他眼裏流出的淚水,“你告訴阿奶,下輩子,下輩子,我還做她兒子,一定會好好孝順她,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


    我點頭,抱住阿爸,“好。”


    說著已經哽咽,到最後的情緒化,我對阿爸說:“阿爸,跟我們一起回家吧,別走了好不好?”


    “傻孩子。”阿爸把我推開,按住我的雙臂,讓我直視他的眼睛,“蘭蘭,阿爸剛剛才告訴你要接受事實,你怎麽又犯傻了。阿爸已經死了,過一會就會有鬼差來帶走我。”


    “阿爸不在了,你要乖,你知不知道?”


    我癟嘴,搖搖頭。


    阿爸歎口氣,揚起手,我本能的閉上眼睛,我以為他又會打我。


    結果沒有,他隻是把手重重的放在我的肩膀上,語氣沉重的對我說:“如果說,你來見阿爸最後一麵,隻是為了你的任性,那麽你現在就走吧,我沒有什麽要對你說的了。”


    我恐慌了,說:“不要。”


    放在我肩膀上的那隻手,又重重拍了兩下,我的心跟著抖動,然後聽到阿爸用無比清晰的聲音的對我說:“這世界上多得是不缺錢還努力工作的女孩,多得是身材很棒還每天堅持跑步的女孩,多得是長得漂亮還努力學習才華橫溢的女孩,為什麽她們還那麽努力?”


    “是因為她們有自己的思想跟個性,阿爸希望你也有自己的思想行為個性,努力成為最好的自己。”


    “隻要你要勇敢的說出再見,以後的生活一定會賜予你一個新的開始。”阿爸教育我,伸出手,手掌朝我,做出擊掌的動作,等著我回應。


    我茫然一會,慢慢把手舉起來,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阿爸的掌心中,聽到阿爸對我說:“來,給阿爸說再見。”


    我驀然看向阿爸,這句話就像是小時候,我第一次去上學的時候,總是鬧騰的害怕不敢去,阿爸先是罵我胡鬧,又教育我很久,給我說了很多話。


    最後做出這個動作,對我說:‘來,給阿爸說再見,然後勇敢的繼續往前走下去,別回頭。’


    當時的我懵懂的伸出手,結果還是一步三回頭,看到阿爸在原地,我才放心的走下去。


    而如今,我知道,我將把這個告別當做永遠了。


    我重重的抬手在阿爸的掌心中一擊,笑著含淚的對他說:“阿爸,再見!”


    說完,我聽到房門有鏈條拖動的聲音,然後是詭異的沙啞聲響起,“該走了。”


    阿爸點頭,朝我欣慰的笑了,身影開始變得淡薄起來,我想追上去,終究是止步沒有上前。看著自己的掌心,剛才的擊掌太過用力,還有點微疼,


    阿爸最後消失,隻剩下那顆大紅棗樹,樹無風自起,我站在樹下,看著原先阿爸坐在的地方,喃喃自語。


    話隨著風的傳播,流蕩在房間裏。


    當我走出房間時,三雙眼睛齊刷刷朝我看來,尤其是李成蹊,他擔憂的很明顯,我想起之前對他的吼叫,臉色一陣緋紅,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那會,抱歉。”


    他知曉,我從迷茫的道路上走回來了,當著阿奶還有善緣的麵抱住我,“沒事,你好就好。”


    是的,李成蹊總是用他這種獨有的溫柔霸占我整顆心。


    我讓李成蹊放開我,然後抱住阿奶,對阿奶轉告阿爸的話,阿奶哭了,蒼老的臉上是枯寂的寂寞。


    “阿奶,你還有我。”


    老人家在聽到我這句話後,點頭,深呼吸一下,把眼淚收回去,問我:“你阿爸的身體還在醫院,怕是已經落入那兩人手中,我們一定要奪回來,不能讓他流浪在外。”


    “好。”我答應阿奶,其實我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方豔豔我自然是不會放過她的,不過目前還得先把老板這邊的債務還清。


    老板就站在不遠處,我放開阿奶朝他走去,手被拉住,是李成蹊。


    他說:“我陪你。”


    我搖頭,這種事當然是不能讓李成蹊知道的,所以我拒絕了他,“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老板不會為難我的。”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我指著善緣,“讓善緣陪我吧,你畢竟是鬼怪,老板那顆玲瓏心一直在打你的主意,還是要多注意一點。”


    “這樣吧,我阿奶才大病初愈,身子又弱,你幫我把她先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家裏是一時半會回不去了,以方豔豔的頭腦,她一定會選擇守株待兔,在家裏等著我們出現,以我們目前來看,還不能跟她硬碰硬。”


    李成蹊仔細想想,同意了我的方案,但是一再三的叮囑我,“這次,不要逞能,我在。”


    我知道,他是說我在醫院逞能,一直不叫他出來。


    我答應他,點頭。


    然後帶著善緣向老板走去。


    老板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問我:“你確定了?”


    我勾嘴一笑,“老板這樣問,是說我可以反悔?”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他突然大笑幾聲,“沒想到,僅是見了你阿爸一麵,你就變了這麽多,就好像一夕之間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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