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整個村子裏最富裕的家庭,村長把自己家裏的客廳讓了出來。三十來米的小房間,沒有任何裝修過的痕跡,隻有腳下的水泥地是鋪過的。


    餐桌上,擺放著四道小菜,一碗白米飯。


    村長的媳婦兒抱著兒子站在一邊,小孩盯著那晚白花花的米飯,不停的吞咽口水。


    對深山裏自給自足的小村莊而言,一碗白米飯,就很奢侈了吧。


    這些待遇。


    承蒙“山神大人”。


    我坐下來,拿起筷子,把整碗飯吃幹淨了,方豔豔才被帶進來,她身上穿著一件男人鬆垮的棉衫,下身套著大褲衩子,臉上蒙著一層黑氣。


    村長一家自覺走了出去。


    “過來坐。”我說。


    方豔豔猶豫的走過來,在我麵前坐下。


    我見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皺眉,“你怎麽了,你也怕我嗎?”


    “周蘭。”方豔豔唇一動,眸底含一汪水,“你真的見到山神大人了嗎?”


    我撥弄筷子,“你說的沒錯,山神大人就是一隻惡鬼。”


    方豔豔的臉色白了。


    “你知道徐露她們的下場嗎?”我問。


    方豔豔搖頭。


    “她們已經死了。”我一字一頓的說,“就這麽葬在這座無人知曉的大山裏,屍骨都找不到。”


    方豔豔的眼淚‘唰’一下掉下來,“那該怎麽辦?我,我不想死在這裏……”


    “我也不想。”


    “可是,我們逃不掉,留下來聽他們的話,起碼能活下來。”


    “不可能。你以為,我們對他們言聽計從,下場就會比徐露她們好嗎?”我看著方豔豔,眼睛閃光,“我問你,我們在這裏呆了多久?”


    “二十三天,我每天數著日子過去。”方豔豔茫然,情緒完全受我牽動,這二十幾天的折磨早把她的銳氣耗的一幹二淨。


    “二十三天,你就把過了二十三的日子給忘光了嗎!你忘了,我們以前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在這裏,活下去也是行屍走肉!方豔豔,我們跟這村子裏其他女人不一樣,我們是受過教育的,思想自由的生活才是我們想要的。你看這兒,這兒有什麽?你妥協留著,早晚會瘋。”


    “不是我想留下來的,是我們根本就逃不出去。”方豔豔眼神絕望,“你不是試過了嗎?我再被抓回來,會被他們打死的。”


    我搖頭,咬牙,“以前也許會,但是現在不會,我們有機會了。”


    “什麽機會?”方豔豔一愣。


    我道:“這座村子裏的人,他們信奉,不,是深深地恐懼著山神,要是山神下令放我們走,他們敢不同意嗎?”


    “會嗎?”方豔豔不安,“不會的,山神不會放我們走。”


    “是,在短時間內,山神不會完全信任我,更不會聽我的,但假以時日,我能找到機會。豔豔,有件事你得幫我。”


    方豔豔,“什麽事?周蘭,你真的有把握嗎?”


    “我有,現在我不就可以正大光明跟你見麵了嗎?這就是一個證明。”我壓低聲音,把自己的計劃跟方豔豔說了一遍。


    方豔豔聽完之後,沒有猶豫多久,就同意了。


    約定的時間一到,我就出了村子,李成蹊站在那顆揚柳樹下,眼巴巴的盯著村子的方向,翹首以盼。


    身上是一件藍青色襦袍,長發披肩,身長如玉,與身後的大樹,藍天白雲融在一起,宛若一幅畫。


    一看到我走出來,臉上的笑容就綻開了,“蘭蘭,你回來了!”


    “嗯。”我走過去,看到他這個樣子,唇角情不自禁的往上勾起。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李成蹊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迫不及待的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我不能離開太久,再不回去,老陳會生氣的。”


    “你不能離開那座山嗎?”我抬頭問道。倒是頭一回觸及這個問題。


    李成蹊毫無戒心,“老陳說過,我能鎮住地下的那群惡靈,是因為我生前殺孽重,煞氣重。我在它們就不敢亂來,可我要走遠了,威懾力就減弱了。”


    怪不得。


    怪不得李成蹊找夫人得靠那群村民,因為他根本就被拘束在了這方寸之地。


    我心念一動,“那你離開了,會怎麽樣?”


    “要是小易震不住它們的話,它們就會全部跑出來,危害人間。”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李成蹊是在做一件好事。


    “那你這三十年,就沒有下山看一眼嗎?”


    李成蹊搖了搖頭,有些委屈,“沒有,我上回下山來找你,害得老陳跟小易手忙腳亂,回去就被罵了一頓。”


    罵、罵了一頓?


    老陳不是李成蹊的仆人嗎,怎麽敢罵自己的主子?李成蹊脾氣雖然很好,可也不至於任人欺負。


    這個老陳,到底是什麽身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別怕他,下次他罵你,我幫你罵回來。”


    李成蹊眨了眨眼睛,眉梢揚起笑意,“那要是我的錯,你也罵老陳嗎?”


    我頷首,“我這個人,向來幫私不幫理。”


    李成蹊停下腳步,手臂往我的腰上一勾,用力的抱緊了我。我猛地撲進一個寒氣森森的懷抱,凍得整個人打哆嗦。


    “蘭蘭。”李成蹊在我耳邊嗬氣,在笑,“你身上好溫暖。”


    我本想推開他,可一聽這話,心中就不免就有些同情,一個死了很久的人,恐怕都忘記有體溫是什麽感覺了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李成蹊笑意更盛,身體貼的我更緊,大手緩緩地落在我的臀上,在上麵揉了揉,“蘭蘭,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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