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中,有一種說法,武者天資可分為兩類:


    先天和後成


    先天者,可以說是上天的寵兒,也許是天生經脈通達,也許是天生神力,也有天生聰慧對於武道一點就通的。這類人物雖是鳳毛麟角,但遍觀武道一途頂尖的強者,似乎都有某種先天優勢,助其快速成長。


    而所謂後成者,則是普通大眾的尋常資質,幾乎絕大部分人都分屬此列,但有誌者事竟成,又所謂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通過後天的不斷努力,武道上的前途自然也是無量的。


    那一個身軀八尺有餘,天生神力者,自然是屬於先天武者,如果他後天刻苦修煉,不斷磨礪著自己,那又會有多可怕?


    一拳將正道第一宗門的大師兄打飛,這就是這樣一位武者的實力恐怖之處。


    柳新這一次落地時無法控製身體了,強大的力量迫使他隻能重重摔落在地,借著翻滾才分解掉身上那股磅礴巨力。


    力量被幾個翻滾消解完畢後,柳新借勢翻身而起,那撐起身體的手臂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剛剛硬接那一下,已經讓他的臂骨受傷了,甚至可能已經出現骨裂!


    體內內力凝聚,朝著手臂匯聚過去,保護著那受傷的臂骨,同時也緩解著那裏不斷散發的痛感。


    “嘶,好一個天生神力,上天有的時候真是不公啊!”


    柳新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話,是因為林小旗已經乘著機會,將那倒地中箭的殺手拖到一旁。


    那兩個差役依舊躲在板車下麵,瑟瑟發抖,臉色慘白,恐怕已是慌了神。他們隻是尋常差役,連捕快都不是,也就是比普通人強壯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那巨人看了看林小旗和那不斷哀嚎的殺手,又看了看已經直起身子的柳新,他和兩者的距離相近,但他似乎也知道,不徹底解決掉柳新,柳新就會是一個麻煩。


    “嘿,你怎麽也不說話,難道是聲音不好聽,有些害羞?”柳新咧開嘴笑著,打趣著那個巨人。


    但巨人不為所動,隻露出的一雙眼睛散發著驚人的殺意。


    索啦啦...


    巨人的另一隻手臂處,也落下一段粗糙的鐵鏈,這鐵鏈非常粗,有成人小臂那般,上麵充斥著斑駁的鐵鏽,因此是泛黃的顏色。


    咕咚....


    柳新咽了一口口水,這東西如果有兩條的話,是不是算作弊啊,他可是手無寸鐵的啊!


    嗖!


    就在柳新愣神的瞬間,那巨人甩出鐵鏈,竟然發出如長槍破空一般的聲音,柳新側身閃過,第二條鐵鏈卻已經橫掃了過來!


    巨人的鐵鏈玩得非常花哨,除了當成鞭子一般的用法,還可以用出刀斧的劈砍,長槍的橫掃直刺。又因為本身鐵鏈的屬性,讓這種攻擊變得既靈動繁複,又充滿了力量和破壞力。


    鐵鏈呼嘯著飛舞著,摩擦地麵時偶爾能擦出一些火星,柳新真要好好感謝雪笙教授的輕巧鴻雁身法,否則他在這種攻勢之下,可能連勉強應付都做不到。


    “你就是欺負我沒有武器!”柳新抽空怒罵了一句,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早知道隨身帶著一把匕首也好過現在這般。


    而更要命的,是在這個巨人發起攻擊的同時,遠處的箭矢又開始出現了,柳新的後背被寒芒鎖定,柳新暗道不好,那巨人的攻擊也在這同一時刻變得更加狂暴。


    “這怪物!”柳新咬牙,全力以赴,身體甚至都拉出了虛影,往後急撤,這才同時避開了射來的三根箭矢以及巨人的兩根鐵鏈。


    巨人看柳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竟不再管柳新,轉身大步走向林小旗那裏。


    柳新知道不好,立即高喝:“林小旗,快走,別管那人了!”


    林小旗聞言立即退走,那巨人仿佛根本不在意林小旗,離得近了便一鐵鏈過去,那殺手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抽得飛起,落地時已經沒有了反應。


    柳新咬牙看著這巨人,那巨人也回頭看了一眼柳新。


    當當當....


    從不遠處突然傳來鑼鼓的聲音,然後便聽到有人從箭矢射出的那個方向大喊:“快點離開!”


    那巨人聞言似乎是皺了皺眉,然後沒有猶豫太久,便大步走入了一個巷子裏,巨大的身體隻能堪堪經過那條窄巷,隨著巨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子的陰影中,道路盡頭,丁明甫的身影也終於出現了。


    丁明甫臉色陰沉,剛剛他剛帶著百戶所的校尉接近這裏,就突然聽到鑼鼓的聲響,心中暗道有問題,於是便加速趕來,緊接著便看到了前麵的一片狼藉。


    柳新身上全是灰塵,顯得格外狼狽,林小旗臉上驚魂未定,他是真的被之前那巨人給驚嚇到了,那等怪力,加上龐大身軀卻依舊擁有著極快的速度,這樣的武者他聞所未聞,甚至想都不敢想會有這等人存在。


    丁明甫上前,命人檢查那四個殺手,自己則來到柳新身邊,關切地道:“柳大人,您沒事吧?”


    柳新苦笑一聲,道:“你覺得我是沒事嘛?雖然有些狼狽,但這個案子,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


    “遇襲了?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帝都內動這樣的手……這禦馬監案的背後,有些不同尋常啊……”劉立誠接到了消息,顯得有些詫異,隨後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百戶成國濤立在一旁,也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劉大人!是不是知會一聲邵士望?畢竟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出了事。”


    “嘁!那家夥……錦衣衛之恥,我羞於與他為伍,這件案子越來越大了,壓力也越來越大,能多拉下一個就多拉一個吧!”


    “大人說的是,不過這事定然會上達天聽,事態擴大,估計那寇剛也躲不過去了,大人您正好可以脫身。”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如此最好,這柳新倒是無心插柳,幫了我一個大忙。”


    “大人,難道您準備繼續拉攏這柳新……”成國濤有些猶豫地道。


    劉立誠擺了擺手道:“這柳新有些意思,但……再看看吧。”


    “是。”成國濤明白,劉立誠這是動了心思,但還沒有下定決心。這柳新確實有些能力,但有能力不一定代表好用,尤其是他們現在的局麵並不算太好,一個聽話的人遠比起一個有用的人更重要。


    “繼續讓柳新查下去吧,查得出來,功勞自然是我們的。查不出來,正好將他撤了。於我們而言,都是好事。”


    成國濤回過神,連連稱是。


    另一邊,文軒坊百戶所,柳新已經回到百戶所內,有專門的醫者給柳新上了藥,手臂處也檢查過了,已然是骨裂了,這等傷勢至少也要修養兩三個月才能痊愈,不過這是對普通人而言的,對於柳新這等可以依靠內力加速傷勢愈合的人而言,半個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不過回到百戶所之前,卻發生了一件事情。


    劉立誠那裏派了人來,將那四個殺手的屍體帶走了,沒有緣由,隻是說千戶吩咐。


    丁明甫當時就有些怒意,想要發作,但柳新卻製止了他,直到他上藥完畢,丁明甫才進來通報,百戶成國濤來探訪。


    “快去有請!”柳新說道,隨後便愣住了,突然他腦中閃過一些片段,他驟然間陷入了沉思。


    丁明甫匆匆去了,那成國濤已經在正廳等候。


    不多時,成國濤來到柳新值房,柳新此時已經在這裏等候。


    “柳百戶,你無事吧?今日聽說你遭遇了襲擊,什麽人敢在帝都內動手!”成國濤進來後先是關切地問了一句,隨後便開始詢問今日柳新遇襲的事情。


    柳新讓人給成國濤上茶,然後才幽幽說道:“我也沒想到,賊人這麽凶悍,敢在這帝都裏動手。”


    成國濤拿起茶盞,目光依然關切地看著柳新:“聽說柳百戶受傷了。”


    柳新點了點頭,指了指右臂道:“那賊人凶悍,我這小臂骨裂了,不過無妨,不妨礙我繼續辦案!”


    成國濤看了看柳新的手臂,那裏正纏著繃帶,隱隱有藥味傳來,他也是資深武者了,一聞這味道就知道柳新的手臂確實是受了傷,且應該就是骨裂骨折之類的。他深深皺眉,顯得有些擔憂地道:“柳百戶今日是查到了什麽,怎麽會讓那賊子這麽凶殘,竟敢當街襲擊錦衣衛,看來這禦馬監案的背後,隱藏著一條大鱷!”


    柳新肯定的點點頭,臉上也是浮現擔憂:“沒錯啊,敢動我錦衣衛的,肯定是身居高位,這案子恐怕不好查啊。”


    成國濤這時卻笑了笑道:“柳百戶也不用太過擔心,錦衣衛乃是陛下親軍,天底下誰還比陛下大,這事劉千戶這裏已經吩咐下去,柳百戶這次找到的線索非常重要,我們幾個百戶所都會沿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至於柳百戶,你現在受了傷,不妨就在一旁輔助我等,衝鋒陷陣的事情就由我等去做了。”


    柳新點頭道:“這是最好不過了,千戶大人能夠出手,定能將那賊子手到擒來!”


    成國濤微笑著點點頭,呷了一口茶繼續問道:“對了,柳百戶對那襲擊你的人可有什麽發現?”


    柳新回憶了片刻道:“那人一身蠻力,用兩條粗鐵鏈,武藝高強!”


    成國濤繼續問道:“那這人修為如何?”


    柳新老實答道:“我離開老家前,師傅和我說,我現在是小成境武者,算是武學登堂入室的小高手,那人比我強,估計已經是大成境了吧!”


    成國濤鄭重的點了點頭,其實他對柳新的小成境修為並不懷疑,起初他還有些吃驚,這麽一個小地方來的小子竟然也有小成境的修為,但細細一想,那老柳百戶就這麽一個親侄子,估計投入的資源不小。但對於柳新說那襲擊者有大成境修為他是嗤之以鼻的。


    雖然來之前也已經找人從那小旗和那兩個差役那了解了情況,那巨漢雖然勇猛,但也就是力大無窮,估計是個先天的力士。但說他是大成境,根本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大成境,這柳新估計早就涼透了,怎麽可能隻是骨裂這等小傷。


    想要了解的都了解清楚後,成國濤又寒暄了兩句,便起身告辭了。


    柳新卻在原地未動,等到丁明甫將成國濤送走,程師兄才幽幽進入值房,掃了一眼柳新的手臂問道:


    “真的是大成境?”


    程師兄要問的自然是那個巨漢,柳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我可沒騙成國濤,他自己信不信就不關我事了!”


    程師兄點頭:“林小旗的武藝還不到小成境,眼界有限。還有那兩個差役,更是無法看出武藝境界的高低。你這番說辭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說這個!”柳新放下茶盞,摸了摸自己的右臂,骨裂了還是隱隱有些疼痛感傳來的,不過這種傷勢對於小成境及以上的武者而言,真的是小傷。


    “程師兄能否幫我查一下那巨漢的底細,方向的話,往北蠻人的方向去查!”


    程師兄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那人是北蠻人?”


    柳新微笑著答道:“通過一句話,程師兄,如果是我們正在進行一場截殺,此時需要緊急撤退,你會怎麽下令?”


    程師兄雖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老實說道:“撤退!或者是走!”


    柳新點了點頭:“沒錯,緊急撤退,自然下令越簡單越好。但是今日那撤退之人下令的時候,說的卻是快點離開!四個字,在這個時候是不是顯得有些多餘!”


    程師兄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但這也不能說明他們是北蠻人!”


    柳新將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說道:“我相信人在緊急情況中,會下意識地做出或者說出自己最習慣的動作語言。北蠻語中的撤退,其實就有四個音。所以我在想,那下令之人如果是北蠻人,那個時候或許因為他的這個習慣,才會讓撤退的命令不由自主地變成四個字。”


    程師兄沒想到柳新對北蠻語也那麽熟悉,不由得將柳新的形象在心底又拔了拔,這個小師弟這麽多年不見,竟是成長得那麽快,程師兄心中唏噓,然後口中卻說道:“沒問題,我會安排人查一查。這北蠻人在帝都並不多,隻有少量的商賈和鴻臚寺裏的幾個使節。應該是比較好查的。”


    柳新點頭,目光又落在自己受傷的手臂上,然後繼續說道:“這個大漢應該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他的實力還沒有全部展現出來,我想他應該是我知道的角色。”


    程師兄記下了柳新說的這些,又與柳新說了兩句便離開了值房,前去安排調查北蠻人的事宜。帝都之中,柳新想要和隱秘調查組聯絡,中間人便是程師兄。


    片刻後,柳新下令,讓今日出去做事的所有小旗以上校官回來後到他這裏集中開會。


    而與此同時,帝都外城城東,東市。


    帝都有兩大集市,規模極大,幾乎有所的大宗交易都在這兩大集市內完成,一為東市,一為西市。


    正陽之前有一朝,定都長安,那個時候長安城內也有東西兩市,而帝都正是仿照長安城的布置。


    東西兩市雖然都是集市,但其實還是有不同的作用和分工的。東市主要是針對一些珍稀貨物,或者是價值比較高昂的貨物,麵向的群體是中高層級的百姓,也就是商賈,士紳以及官家。


    而西市則更多的麵對底層百姓,買賣的貨物更多的是一些百姓賴以生存的基礎之物,比如糧食,布匹...


    但論及兩市的麵積,東市卻是西市的兩倍不止,裏麵所有的店鋪也大多是極為精致的小樓。而就在東市數不清的樓宇之中,有那麽一處不顯眼的小院,小院的前廳也就是店鋪所在的門麵,裏麵出售的是一些皮貨,這種上好的皮貨價值都是不菲,最是受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喜愛。


    這家店鋪名為冬暖閣,掌櫃的是一位落魄秀才,流落北地,意外地和北方一些牧民產生了聯係,於是便漸漸開始買賣這皮貨。雖說是皮貨,但這冬暖閣內出售的多是狐裘,熊皮,虎皮這等高端皮貨,麵向的也是最高端的客戶。這位老秀才也因此在這東市有了不小的名聲。


    冬暖閣的後院,有許多的架子,正在晾曬著各色皮毛,此時的北地才剛剛開始泛涼,遠不是這皮毛最佳的售賣季節,因此這些皮毛要多拿出來晾曬,否則就要產生異味。


    此時正有兩個店鋪內的夥計正在翻動著皮毛,讓它們能夠兩麵都曬到太陽。後院的大門緩緩打開,幾個人影走入後院,經過那晾曬皮毛的院子,而後進入了一個房間,而這個過程中,那兩個翻著皮毛的活計甚至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


    這幾人進了屋子,立即便開始脫下身上的外套,露出了裏麵如同乞丐一般用各種布料拚接起來的怪異服裝。


    其中一人格外高大,跟其他人一樣,將那怪異服飾脫下後,此人的身上卻還纏繞著粗大的鐵鏈。


    此人正是襲擊柳新的那名巨漢,而他露出的麵容也的確是北蠻人的特征。


    “那個年輕人……挺厲害的,有時間查一查這個人是什麽來曆?”巨漢脫完衣服,卻依舊保留著那纏滿身軀的粗壯鐵鏈,他緩緩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口中發出沉悶的聲音,用北蠻語道。


    “是,布和大人!”一旁的另一個漢子用北蠻語回道。


    如果柳新聽到布和這個名字,他一定能立即反應過來。


    兩年前,聖宗柳新和邪門雪笙曾一起製定出了一個江湖百大高手榜單,起初隻是兩人的玩鬧之舉,後來不知怎麽泄露出去,卻意外地得到江湖認可。


    而這布和,正是這江湖百大榜中北蠻第十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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