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聽到夏有國的話以後,好一會都沒有說什麽。


    病房裏麵的氣氛流淌著絲絲縷縷的沉重,“她去找我了!”


    立刻,夏有國就明白過來,夏淺口中的人是誰。


    夏有國的心猛地悸動了一下,不過,片刻便冷靜了下來,看向夏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微微顫動的手臂泄露了他的情緒。


    “她說了什麽?”夏有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似乎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她找到了夏家大宅,我讓人趕走了。”夏淺的聲音,冷冷清清的,讓人聽了無端的升出幾分涼意。


    “這……”夏有國訝異的望著夏淺,好半響才開口:“她畢竟是你的媽,哎。”


    說完,夏有國又歎了口氣,“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管這些。”


    夏淺點頭,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我看新聞說,城東那塊地有問題?”夏有國記得城東的地是宋薄涼拍下來的,現在新聞說那地有問題,關於那塊地的所有策劃項目都被停止了實施。


    “嗯。”夏淺也看到這個新聞的,更知道,宋家這次的事情就是由這塊地引發出來的。


    “什麽原因?”


    “不知道。”內部的事情,夏淺不能夠查到太多,隻是隱約知道,宋家這次因為這塊地栽了。


    夏有國聽到夏淺這樣說,也不問了。


    一時間,病房裏麵徹底安靜下來,父女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流淌著。


    突的,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夏淺和夏有國兩人同時抬起頭來,看向門口,對視一眼,夏淺起身去開門。


    肖苑忐忑不安,站在病房門口,她這幾天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來,終於今天,她鼓足了勇氣出現在醫院裏麵。


    拉開門,夏淺和肖苑兩人四目相對。


    兩人站了好一會,肖苑看著夏淺麵無表情的臉,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了:“淺淺,我……”


    夏淺打斷她,“有事嘛?”態度疏離而冷漠。


    肖苑心底有些發冷,不知道要用多久,夏淺才能夠向小時候一樣那麽依賴著她,而不是現在用一種完全陌生的、冷漠眼神看著她。


    “我來看看你爹地。”過了很久,肖苑才聽到自己略略帶著哽咽的聲音。


    “哦。”夏淺轉身看了一眼夏有國,這才側開身子,讓肖苑進門。


    “老夏。”肖苑進門,看著躺在病床上,憔悴的不成樣子的夏有國頓時心中就是一酸,眼中忍不住落下淚來。


    夏淺卻是冷眼看著,防備的站在一旁。


    再見故人,夏有國的心裏也不太受,肖苑倒是一點都沒有變化,依舊那麽美麗,倒是他,現在,離死不遠了!


    想到這裏,夏有國的情緒也變得低落起來。


    錯愕、驚訝、低落,三種情緒在夏有國的臉上閃過,讓肖苑傷心的同時內心又升騰起了歡愉,看來夏有國心中對她還是有情的。


    “我回來了。”肖苑又開口了,眼中含淚臉上帶笑。


    “歡迎!”夏有國開口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隨即就將目光轉到了夏淺的身上,看到她眼中明晃晃的防備,夏有國本就不好受的心,變得更加難受了起來。


    “老夏,淺淺,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們。”肖苑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樣子,一如當年。


    夏有國恍惚能夠想起來,當初,肖苑和夏有家分開之後,她在他麵前也是這樣哭,每哭一次,他心裏就難受一次,恨不得將夏有家狠狠的抓起來打一頓。


    想著,想著,夏有國竟然勾起了嘴角,回憶真美!


    猶自還在哭著的肖苑看到夏有國勾起的嘴角,不知怎麽的,她就哭不下去了,停了下來,抬起頭來,一雙淚目,盈盈的看向夏有國,餘光中還在注意著夏淺的一舉一動。


    病房中靜悄悄的,窗外微風拂過,引來幾聲輕輕的樹枝刮動的聲音。


    “咕嚕咕嚕”夏有國的肚子叫起來,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靜。


    “餓了嘛?”夏淺極快的開口,夏有國現在的情況不太好,每頓隻能進食少量的液體食物,所以,他一天吃飯的次數很多。


    夏有國的老臉一紅,點了點頭,夏淺從保溫箱裏麵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營養食物,遞給夏有國,肖苑猛的站起來,從夏淺手中,幾乎是搶一般的拿過保溫箱,動作麻利的倒出裏麵的食物。


    “我來。”夏淺收回手,沒有和她搶。


    小心的遞到夏有國麵前,肖苑一臉的期待,飽含注視的目光下,夏有國接過了碗,喝起來。


    視線太強烈,以致於,好幾次,夏有國都差點將碗中的湯水給喂到了鼻子裏麵去。


    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視線不住的四處亂移,就是想要躲開肖苑的注視,他如此明顯的排斥感覺,肖苑那裏能不知道,隻是就算她知道了,也都裝作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依舊我行我素!


    夏淺看不下去了,直截了當的開口:“你沒事就離開。”


    “淺淺。”肖苑很委屈,淺淺怎麽能夠這麽狠心,讓她離開呢?


    “對,你沒事就走吧,我想休息了。”夏有國聽到夏淺的話之後,連忙附和,他不好意思開口攆她離開,但是夏淺開口了,他簇擁就顯得容易多了。


    “我……”肖苑是想要來刷存在感的,怎麽能夠輕易的就離開。


    “我沒事,但是我想看看淺淺,你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這麽多年,我不在淺淺的身邊,我的心裏充滿了愧疚,讓我彌補一下你們。”肖苑說得深情並茂,父女兩人卻沒有一個人領情,任由她自顧自的深情款款的在那裏說著。


    肖苑深情剖析沒有引來夏淺的同情,反倒是讓夏淺對她的厭惡加深了幾分。


    夏有國正要放下碗,肖苑已經極快的衝上去接了過來,讓正準備起身的夏淺又坐了回去,反正,當年她傷害了爹地,現在做點事情就當是贖罪了,夏淺倒是想的很開。


    夏有國極為不自在!


    他們都已經那樣說話,赤裸裸的要趕她走了,她還能夠麵不改色,笑盈盈的留下來,這臉皮比起當年來,可是厚了不止一星半點!


    夏有國不知道,現在站在他麵前的肖苑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肖苑了,和夏有家生活了二十年,她受到的辱罵和毆打,根本就不是夏有國能夠想象的到的,夏淺和夏有國的話對她來說,根本起不了多少傷害!


    夏淺冷笑連連,鄙夷的看向麵前的肖苑,她為這個女人是她母親的事實,感到很可悲!


    “肖苑,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小算盤,如果,你要傷害淺淺,那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第一次,夏有國如此沉著臉,看著肖苑。


    聽到夏有國的話之後,肖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消失不見,“老夏,你在說什麽?淺淺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傷害她。”


    “老夏,我們好歹也在一起一段時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嘛?我做不出來那些事的。”肖苑默默的流淚,讓心中警鈴大響的夏有國心軟了幾分。


    夏淺卻是冷冷的看著她表演,根本不會被她的眼淚給迷惑。


    “我……”夏有國遲疑了。


    夏淺猛的站起身來,推開門出去了。


    “淺淺,她怎麽了?”肖苑一臉懵懂,不明白的樣子。


    夏有國顯然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夏淺怎麽了,兩人麵麵相覷,片刻,肖苑反應過來,夏淺走了,她正好能夠集中精力拿下夏有國。


    “我出去看看。”肖苑說完,立刻跟在夏淺的身後出去了。


    門外,肖苑站了十來分鍾,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理了理臉上的表情,她緩緩的推開病房的門,一臉幽怨和擔憂:“老夏,我追了好長一段,都沒有追上淺淺。”


    聲音之哀切,語氣之難受,讓病床的上的夏有國心中戚戚然,“沒事,由他去吧!”


    “嗯。”肖苑聽到夏有國的話之後,低低應了一句。


    “老夏。”肖苑躊蹴著,又開口了,“我,我和他離婚了。”


    夏有國聽到肖苑的話之後,眼皮動了動,沒說什麽!


    肖苑再接再厲,“當年,我是真的錯了,現在,我很後悔。”


    夏有國終於,抬起頭將目光落在了肖苑的臉上:“誰年輕的時候都會做過幾件錯事,都過去了。”


    “老夏,你願意原諒我了嘛?”肖苑臉上一喜,夏有國的話,是不在乎她以前做的事情了,她們之間還能夠繼續?


    “都過去這麽久了,也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之說,我都快要死的人了,這些事情,已經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老夏!”這一次,肖苑是真的的哭了,哭的無比的傷心。


    當年,夏有國對她那麽好,可,她就是鬼迷心竅的要跟著夏有家一起離開,拋棄了老夏和淺淺。


    每每午夜醒來,她都無比悔恨。


    “我,我們還能夠繼續嘛?你剩下的日子,我想陪著你一起走完。”肖苑的聲音不大,還帶著哭腔,隱隱聽不太清楚,可是夏有國竟然能夠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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