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蕭麵無表情地看著電腦屏幕,手指翻飛地在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而眼睛卻時不時地瞥向手邊的手機,好幾次微信的信息都讓他一驚一乍的,生怕錯過對方的信息。李芳就站在他旁邊,手裏還一直翻弄著陳傑父母的資料,眉頭一直緊緊地皺著。


    “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能那麽快就找到證據啊,還要在六個小時之內?”李芳嘟囔著,這個陳傑突然間冒出來,說是要替自己父母尋找死亡的真相,但是都已經過去那麽長時間,有證據也沒有辦法了啊,也不知道那個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沈隊長也是,交待他們一些事情以後,自己直接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於擔心,才會導致這樣的反常,不過這也是能理解的,畢竟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最親密的女友,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這個袁諾也是真的聽倒黴的,好像今年以來就沒發生過什麽好事。一開始是碰到林晟的車禍,然後又被江源劫持,還親眼目睹了肖敏的跳樓身亡的過程,這隊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女孩也是刺激太大了。不過最倒黴的還是現在,竟然要麵臨一個會心理催眠的變態,隨時有可能香消玉殞,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芳姐,你說陳傑突然改變主意,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啊?”章蕭見李芳在一旁長籲短歎,自己也有些力不從心,畢竟時間太久遠了,要想找到證據還是要重新找到思路。


    “嗯?什麽?”李芳有些納悶,她用手裏的卷宗支著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的反問,“陳傑那樣的反-社會人格還能有什麽可以刺激到他的,他現在無牽無掛,據說也沒有什麽親人和朋友,不存在的啊。”


    章蕭見李芳擺擺手,也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總要多朝幾個方向找找才是。也不知道老大現在怎麽樣了,也沒說具體要去哪裏,真是愁死個人啊。


    而此刻被章蕭惦念的沈連昭卻出現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裝修典雅的書店,店裏的人不多,甫一進門就可以看到一排排充滿書香的架子。時不時有幾句輕輕地交談傳到耳邊。


    沈連昭顧不得四處張望,直接邁著大步往裏間走去。剛上了幾層階梯,沈連昭撩起眼前的棉布隔斷簾子,麵無表情地往裏麵走去。等走到走廊盡頭,沈連昭站定後往右拐,一間再簡單不過的房間出現在眼前。此時一股清香正從裏麵彌漫開來,正對門口的窗台下,擺著一張蘆葦編製的榻榻米,上麵一套典雅的小木桌以及藤編蒲團擺放的整整齊齊。


    沈連昭不露聲色地看著端坐在蒲團上的人,眼裏的冷冽似乎就要溢滿出來,但他卻沒有說什麽,直接拖下自己的皮鞋走了進去,然後在那人的對麵蜷腿坐了起來。


    “看來林先生好雅致啊,竟然還知道這樣一個地方。”沈連昭端起自己身前的茶杯,把茶杯對準嘴唇輕輕地吹了幾下,然後再一口飲盡,茶杯也隨意地重新放置在小桌上。


    那人見他喝完,很快就重新給他添滿,沈連昭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耐煩地用手指扣了扣眼前的方桌,“林先生,很不好意思要打斷你的雅興了,但是我現在事情比較多,沒空和你喝茶,如果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直接和我說說你的事情。”


    “沈隊長心裏擔心袁諾的事情,我很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下。”林晟抬起頭,看著眼前明顯不耐的男人,心裏卻不著急,他知道對方在等著自己與他攤牌,他也在他試探對方的底線,以及袁諾在對方眼裏的地位。


    沈連昭對於他說的話不置可否,但是卻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林晟今天特意約自己出來,絕不可能隻是單純的聊聊罷了。既然他能拿到陳傑當初的檔案,那說明他與對方絕不僅僅是工作上的同事罷了,也許還有著更深一層的關係。


    “沈隊長,我知道陳傑對你們提出了六小時破案的期限,但是我也知道你們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夠的證據來說服陳傑,畢竟他父母死於非命的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已經根深蒂固了,沒有那麽容易改變的,以陳傑偏執的性格,隻會越陷越深。”林晟動作熟練地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姿態優雅地抿了幾口,狀似悠閑地享受著眼前的一切。


    沈連昭沒有耐心與對方繞彎子,手指不耐煩地在小方桌上扣了扣,“有什麽話就直接說,有條件盡管提。”


    林晟見對方不再保持沉默,垂下雙目,把手裏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麵,抬起眼睛時雙眼滿是精明,“沈隊長,我們來談個交易吧,這對你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你既能破案,又能保護自己的愛人,何樂而不為呢。”


    沈連昭眼神幽幽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卻覺得很有意思,一直以來林晟都是以一個虛弱的受害者身份出現在自己眼前,而現在臨到重要關頭,這個蟄伏中的獅子竟然也要開始發威了,但沈連昭一點都不想輕易地答應對方。


    林晟見沈連昭既不點頭又不否認的樣子,心裏有些著急,畢竟自己也確實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讓對方同意自己的做法,但是現在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辦法。而就在林晟絞盡腦汁的時候,沈連昭終於還是開口了,“你想怎麽做交易,說出來聽聽。”


    對方說的太隨意,林晟反而有些摸不著對方的意思,但是自己也隻能這麽做了,“陳傑的父母確實是死於車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要想讓對方相信,卻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另外,”林晟頓了頓,似乎還在組織語言,“關於陳誌遠的事情,當年確實是我舅舅他們要求他離開溪城,至於原因你們應該知道的。”


    “抱歉,我們還真的不知道。”沈連昭從不喜歡被人威脅,雖然對方有求和的意思,但是自己沒必要還要為他們遮擋什麽。


    林晟顯然也是被沈連昭的無恥給噎了一下,嘴角抿了抿,然後下定決心般的繼續說道,“當年我母親和陳誌遠在大學時曾經是一對戀人,但我舅舅他們為阻止他們,竟然利用手中的權勢逼陳誌遠離開,代價就是他的兄長一家。為了保護家人,陳誌遠逼不得已之下和我母親分手,但卻始終不肯離開溪城,後來他兄長與嫂子遭遇車禍,讓他以為是我舅舅做的,但是這個真的隻是個意外。”


    沈連昭看著麵露痛苦的林晟,顯然對方心裏也不好過,看來馬倩把自己的兒子養的不錯,和他哥哥並不是一樣的人。


    “至於陳誌遠,我舅舅雖然打壓過他,但是真的沒有害死他,他是死於疾病的。”林晟知道馬榮在很多人眼裏並不是好人,但是那個男人對自己真的是很疼愛。


    “如果不是被打壓的厲害,以陳誌遠的學曆與本事還用得著去賣苦力嗎?”沈連昭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戳破了林晟的自以為是。


    沈連昭沒有心情關注別人的心事,隻想盡快解決手裏的麻煩,“既然你能想到辦法拿走陳傑的檔案,那你應該還知道些什麽的,對吧。”


    林晟看著對方不帶情緒的眼睛,好一會才避開,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我也是偶然間得知,大哥身邊有一個心理醫生,大哥非常的信任他,當時我父親曾經調查過那個人,但是卻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叫梁文軒的心理醫生卻突然變成了陳傑,而大哥對他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甚至態度還有些曖昧。為這件事情,我曾經去s市找過大哥,但是當時我們不歡而散,後來沒幾天我就發生了車禍。”


    林晟苦笑幾下,雙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膝蓋,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你們也在查當初那個江源的事情。”


    沈連昭眼睛一縮,顯然很意外對方竟然連這些事情都知道。


    林晟卻顧不得對方的反應,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我醒來以後也找過私家偵探,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大哥曾經和那個江源見過麵,他當時真的是想讓我死。”


    沈連昭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能聽到這樣的消息,江源在設計齊燕的時候曾經見過從s市過來的人,而那個人竟然就是林冕,似乎那團沒有開頭的線頭開始理清了。


    林晟呼出一口氣,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巧的u盤,“沈隊長,我想這些資料你們可能用得上。我大哥當年害了人,現在還想繼續害人,你說我卑鄙也好,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對吧。”


    沈連昭神情複雜的看著滿臉自嘲的林晟,總覺得對方並沒有說出事實的真相,還有什麽被他給粉飾太平了,“林先生,你幫我們,難道就隻是為了自保而已嗎?”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替陳傑求個情,雖然他現在的行為很不理智,但是確實個難得的有情人,是吧。”


    “還有,”林晟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小紙條,小心翼翼地擺在眼前的小方桌上,末了蒼白的手指還仔細的在上麵慢慢撫平著,“這裏是我大哥和陳傑的所在地,還有一個是袁諾現在的地點,我知道你們在找,希望你們能找個好點的醫生。袁諾是個好女孩,我不希望有人傷害她。”


    沈連昭拿過桌上的紙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看著那張似乎沒有情緒的臉時,嘴裏的話還是脫口而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也許是為了贖罪吧,也許是為了我自己呢。總要有人承擔過錯的,對吧。”林晟沒有再看沈連昭,反而轉頭看向窗外,幾隻不知名的小鳥正嘰嘰喳喳地在電線上跳來跳去,看上去無憂無慮極了。


    林晟記得,小時候的自己總喜歡跟在大哥的身後,模仿著他的一舉一動,兩人都無憂無慮地玩耍,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變得如此的勢如水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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