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將樹枝搖晃得吱呀作響,說話間,豆大的雨點已經滴落下來。


    “你的身體,不能再被雨淋了,快隨我走,前方有處山洞,可以暫避一夜。”


    羽朗邊說著,拉起牧曦向前快走,眼見雨滴越來越密集,他將長袍迅速脫下,罩在她的頭頂。


    牧曦的腳力,即使是身體無恙,也是遠遠不及羽朗的速度,才跑幾步,就拖拉在後麵。


    雨滴連成線,越來越急促的落到地麵,到處都是沙沙的雨聲。


    羽朗俯身將她抱在懷中,用長袍再把她的頭蓋仔細些,隨後快步飛奔而起。


    這一切,不容她思索,儼然已經進入到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將小心的放下來,他轉身,似是回避她的羞澀,他取出火折,輕吹之下,洞中石壁上立即晃動起兩個人的身影。


    “這裏曾是我們的會和點,危險時,會到這裏暫時躲避,所以,洞裏會有些吃食和基本的生活物品,你還好嗎?我點起篝火,你先暖暖身子。”


    看著他的背影,借著光亮環顧洞內,雖然空間不大,但在隱蔽處,他依次取出些許油布包袱,打開來正是吃食和長毯薄被等物。


    再看遠處,她所處的,已經是山洞的最深處,遙聽到雨聲從遠處傳來,而此時,一堆篝火在地上漸漸升起,洞中也隨之有了溫度。


    “放心,這裏很安全,這個山洞有很多入口,但能通到這個洞府的,隻有一個,除了我,知道這裏的人,都不在這裏。”


    他輕輕挑起篝火中的柴,火焰迅速升騰竄起高高的火苗,“你的衣服濕了,身邊的包袱裏有幾件粗衣,先將就著換上,我去盛些水回來,你方便的時候,輕聲呼喚我即可,水源,就在洞府外不遠處。”


    說罷,羽朗摸起水囊向洞府的出口走去,那個背影,沒有了長袍的遮掩,更顯身體的矯健強壯,直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片刻,牧曦才挪到火邊,以長毯遮體,換下一身濕冷的衣服,穿上的,卻是一身淡藍色的素布長衫,在篝火的側映下,微微顯出若隱若現的淡淡的盤雲紋路。


    寬大的長衫在身,牧曦將自己被淋濕的衣服遞到火邊烘烤,隱約看到洞外有影子晃動,緊緊的將長衫係在身上,仔細打量再沒有疏漏,才向外呼喚請他進來。


    他一身內裝,白色長衫走起路時緊緊裹在他的腿上,想必也是被雨淋了濕透,來到洞中,他遠遠的與她隔火相望,將手中半鼓的水囊舉在火邊來回的烘烤,目不斜視的輕聲說著:


    “這洞中的水是清甜的山泉,此時取水,最是冰冷,等水溫略暖些,再喝,包袱裏有些肉幹,我們這些人粗野,洞中簡陋,你先吃些墊墊肚子,一場秋雨一場涼,又淋了雨,千萬別著涼了,我最怕的,就是你淋雨,我今日不該沒觀天象就帶你出來,太冒失了。”


    他深深的自責,像是與她的對話,更像是對自己的譴責,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他全不在意,卻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水囊上,盤坐在篝火邊,努力的調整水的溫度。


    又是一場大雨,曾經那場讓她差點死去的大雨,在她的心中,成為最痛的夢魘,自那場雨之後,她再不懼怕任何困難,無論多難多苦,都不會再有當時的無助,無力,無奈,無辜讓她刻骨銘心。


    那一場雨,不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再難治愈的傷痛,在她的心裏,也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如果說,對他有怨恨,隻有那場雨,讓她始終難以釋然。


    此時,他的話,他的表情,都讓她真切感受到,那場雨,同樣,給他也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隻不過,是在心裏。


    坐在火邊,一個冷戰,她將長衫裹得更緊些,但依舊感覺到自內向外的寒冷,無奈緊緊抱緊身體,向篝火前湊了湊。


    眼見著火那邊的他,白色衣衫變成了雲朵開始飄動,而跳躍的火此刻變成了紅色的花朵,在眼前搖曳著。


    緊閉雙眼,大雨,終究還是她的劫,牧曦默默感受著身體正在迅速虛弱,卻無聲的忍受著,此時此地,除了忍受,再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牧曦?你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急促的接近自己,睜開眼,一道跳躍的紅光,晃得她眼前一黑頭暈欲倒,一支手臂穩穩的扶在她的背後,將她溫和的托住。


    再睜眼時,他的臉就在眼前,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在她的腦海中,有許多清晰的他可以直接忽視眼前的模糊,她朦朧的笑著,“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的臉色這麽蒼白?我~唉,我真是”


    看著他緊張的手足無措,抱她在懷,目光向周圍迅速的掃視,無果,回望向她時,他已滿麵憐惜。


    牧曦感覺著自己的身體正在變成冰,知覺越來越麻木,漸漸迷糊的喃喃:“好冷”


    “牧曦,堅持一下,我再升兩堆篝火起來,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他手忙腳亂的取出所有毯子被子將牧曦緊緊遮蓋起來,又在周圍慌張的升起兩堆篝火。


    整個洞府亮如白晝,但,她依舊在毯子裏瑟瑟發抖。


    羽朗從未有過如此不知所措,突然,他回想起曾經那場雨之後,牧曦在他的懷裏,氣息奄奄的樣子,他突然害怕,前所未有的怕,怕得他手中攥滿了冷汗。


    當時,有景路在不遠處,她可以得到最好的救助,此時,距離最近的,也是破舊的客棧,即使馬上帶她回去,以她現在的情況,他不知道,牧曦能不能堅持到皇宮。


    他的腦海開始陣陣的發麻,額頭上鋪滿了汗水,守在她身邊,他第一次感覺到,失去,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牧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已經成了灰白色,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會死嗎?


    不會,不會的,牧曦剛剛說了,她隻要休息一下就會好。


    可是,不是的,牧曦是在安慰我,她現在絕不是休息就可以恢複那麽簡單。


    林羽朗,你真是世間最自私,最蠢笨的人,為了最後爭取她的芳心,居然不看天氣就貿然帶她到這麽偏僻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林羽朗,你還活得下去嗎?你的心不會碎嗎?


    洞府之中,她在瑟瑟發抖,身邊,他由自責,已然在悔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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