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迷人,很清靜,很悠閑,與牧曦的心情正好是兩個極端。


    騎在鐵驪之上,羽朗默默的跟在身後,就像來王府的路上一樣,安靜得讓牧曦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南雪帶著蒼珠的手令,先行奔向宮中去了,兩行黑衣人,在羽朗的身後隱隱的跟著,更加鬼魅。


    牧曦從未想過,自己此時更像是個武林幫派的掌門人,帶領著門徒去救人,隻不過,不是英雄救美,而是美救英雄,如此一去,無論成功與否,景路對她的感激之情,就會像蒼珠所說沒錯,一旦景路不離不舍,她又如何抽身離開。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離開家以來,經曆了這麽多的苦楚,牧曦不得不把事情看得更遠些,把一切想的更周全些。


    鐵驪似是知道牧曦的身體弱,奔跑的異常平穩緩慢,兩個時辰的路,走了兩個時辰,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身後死士中的頭領禁不住策馬上前,來到牧曦身邊,恭敬呈請:


    “稟曦主子,如此行動太過緩慢,我帶府兵先行到宮外守候,一來可以減小目標,二來,可以提前打探宮中情況,請曦主子定奪。”


    牧曦勒住馬,停下腳步,穩穩的轉過身,向麵前的侍衛仔細的看去。


    那侍衛見狀,方才感覺太過冒失,不禁隨之止步,翻身下馬跪地請罪:


    “屬下知錯,請主子責罰”


    羽朗身後的黑衣人此刻也悄悄的圍上來,齊刷刷下馬,悄無聲息的等候著牧曦的處置。


    “你們心裏著急,我理解,此次入宮,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你們本就是王爺的死士,也不必全部聽我的指令,進宮之後,如若發現我失敗了,你們一定要第一時間將王爺帶出來,不必理會我,你帶他們去吧,就按你剛剛的計策,我相信你,可以顧及得周全,能夠完美的完成任務。”


    牧曦不嗔不責,對地上的死士輕聲說去。


    那死士驚愕的抬頭望來,左右思量,並未起身再次忐忑的說來:


    “主子,您的話,屬下,屬下不明白。”


    “好,那我就明確的命令你,如遇到危險,全力救王爺出來,我死了不要緊,隻要他活著,大遼的百姓,就有了盼頭。”


    牧曦堅定的聲音,鏗鏘有力。


    “這……”死士猶豫著。


    “好了,不要再耽擱了,你們出發吧,到宮中見機行事,記住我的命令是什麽,如果將來王爺怪罪,就說是我要求你們這麽做的,他自會理解的,快走吧。”


    牧曦打斷死士的猶豫,嚴厲吩咐之下,死士又是猶豫片刻,不再多言,在地上‘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隨即翻身上馬,帶領眾人借著夜色,向路旁的黑暗之中穿梭而去。


    眾人的身影瞬間消失,被黑的幕布遮擋的嚴嚴實實。


    牧曦策馬看著,又留下了她和羽朗,相伴而立,在黑暗中,二人二馬,他來到她的身邊,無聲的守護,不催不問,安靜得甚至有些透明。


    如果此次行動真的失敗了,景路與耶律倍必然兵戈相見,牧曦突然在心中有了一絲絲的祈盼,她總有一種感覺,在大遼的日子不多了,離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我們走吧”輕聲之下,羽朗策馬先走兩步,牧曦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傲然而立,穩健的坐在馬上,清風帶來他身上微微的氣息,這個味道,好熟悉,突然有個畫麵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是一股溫暖,迎麵而來,觸在她的唇上,給她帶來生命的溫度。


    就是這個味道,在她昏迷中,就是這個味道在她的心中繚繞,伴隨著那唇上的溫潤,讓她久久不能忘懷的溫情。


    不由得,牧曦麵紅耳赤,好在有黑暗掩飾,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麵對身邊的羽朗。


    “怎麽了?不舒服嗎?夜裏風大”


    羽朗感覺到了牧曦的躊躇,立即策馬回身來問。


    “我沒事,走吧”牧曦細聲回答,雖然天色灰暗,但仍然不自然的低下頭,生怕羽朗看到自己羞澀的麵容。


    “一直,都是我傷害你,想對你說對不起,但,又覺得我對你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能夠解決的,我知道你恨我,我隻是想,盡力的挽回一些對你的傷害,彌補犯下的錯。”


    羽朗突然低聲的說來,聲音中,忐忑,愧疚之情,讓他同樣低垂著臉,讓牧曦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會走的,隻要安全,快樂,隻要你一句話,我就離開,從你的眼前消失”


    他自語的說完,轉過馬頭,將腳步放的更緩慢,無聲的向前走去。


    黑夜裏,他的身影很快就與夜的暗淡融合,這個畫麵,牧曦見過,在夢裏,就是這樣的身影,就是這樣的黑暗之中,有個聲音,在她生死迷離之時,不停的向她召喚:


    “牧曦,我會用生命保護你。”


    那個聲音此時是這樣的清晰,與他剛剛說話的聲音,語調完全一致,就是他,羽朗,牧曦現在可以斷定,在她生死之時,身邊守護她的那個人,就是眼前的這個滿含愧疚,甚至不敢直視,不肯與她並行的,林羽朗。


    現在才發現這個真相,會不會太晚,她麻木的策馬,鐵驪聰明的領會著主人的意圖,緩步的跟在羽朗的身後,同樣是錯開而行,同樣是緩緩前進。


    牧曦坐在馬上,心卻早已飛到了天空之中,她想去尋找個神靈去問問,眼前的她,到底該如何抉擇,大格特爾說過,聽從內心的聲音,但是,此時,就在去救景路的路上,她內心的聲音,卻是想跟在羽朗的身邊,回到宋朝的山莊。


    這個期望是如此的迫切,舉目看向天空,三三兩兩的星在眨眼,像是在回答她的疑問,告訴她,期盼與現實,必然會有差異。


    宮裏宮外,她已經布置下了一盤大棋,此時的她,回想到了曾經在山莊那個不想擔重任而出嫁的自己,此情此景,似曾相似。


    不能再逃避,不能再離開,要麵對,自己的選擇,帶來的,不僅僅是自己命運的改變,還會給身邊人帶來牽連。


    再次望向羽朗的身影,她將那濃濃的溫暖,還在滾燙的唇溫,默默的埋在心底。


    策馬而上,來到他的身邊,坦然與他對視之時,牧曦剛剛翻滾的心,已平靜了許多,“我好多了,咱們快些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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