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術扶著景路在牧曦的床邊坐下,夜已深,小霞飛身出去,已然是用了輕功向宮裏奔去,打發出去了下人,房裏隻留下了爾術在他的身邊。


    一碗湯藥灌下去,牧曦的氣息終於可以看到,越來越強起來,景路的腦海中閃現出,當年嫣然倒在他懷中的那一幕,他一次心愛的人倒下去,就再也沒有醒來,那像是讓他無數次夢魘的魔障,讓他此生都難以釋懷的悔恨。


    若不是當年的他,太露鋒芒,不懂得沉穩,不知道內斂,從小相依相伴,青梅竹馬的嫣然,也不會那麽早就與他陰陽兩隔,雖然,通過多番的調查,他知道這是當年可汗的謀劃,為了削弱他的力量,殺雞儆猴,但一起未曾找到真憑實證;


    雖然,他也一直懷疑府中有人暗中出賣了嫣然,但殺了侍衛的邊角角色後,他總覺得事情遠沒有結束。


    直到前些日,蒼珠講了心中的猜測,又說牧曦也有同樣的想法,讓景路不得不開始提防自小便跟在嫣然身邊的紅霞。


    在他的眼中,紅霞是最不可能叛變的人,但,現在,既然有了嫌疑,追查清楚,就算是為了證明紅霞的清白,也算是給牧曦一個交待。


    景路眼前的一幕,是他在邊疆最擔心的畫麵,每次夢中驚醒,都是看到倒在懷裏的,不是嫣然,而是牧曦。


    他不能再讓心愛的人就這樣無辜的死去,曾經的他,後握兵權卻被人囚禁,不僅失了皇權,甚至連家人都不能保護。


    現在,雖然兵力損失殆盡,但他還有餘地,這些年,他為自己備下了充足的後路,那就是軍中那些所有的舊部下們,他從未與他們失去聯係,依舊堅持著去照應他們的家屬,去關心他們的生活,把將軍的身份,變成了大哥,兄長,變成了可以生死相托的弟兄。


    景路暗暗許下誓言,如果牧曦能度過此劫,誓死不會讓她再受半點委屈,別說在這王府之中還在被軟禁,就是這大遼的天下,都要讓她任意馳騁,無所不及。


    他要讓她得到天下最好的一切,包括,他餘生所有的愛。


    無聲之中,景路定下了多年未決的狠心,輕輕的握住牧曦的手,那麽冰冷,又如此纖柔:


    “牧曦,為了你,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做,我要讓天下人,都仰目你的存在,再也不受如此的委屈和欺淩。”


    牧曦的臉,緩和了些血色,氣息平穩的沉沉睡著,微顰的眉頭,藏著些許的清苦,消瘦的麵頰,更顯淡泊,引得他不由得又是一番心痛如絞。


    “爾術”他低聲冷言呼喚。


    “在”爾術察言觀色間,從他的身邊上前一步,湊到麵前,也低聲穩穩的回應。


    “去吧,讓山裏的弟兄們,去找他們的家人吧。”


    “是,爾術明白,隻是,不等蒼珠了嗎?”爾術輕聲請示。


    “無論蒼珠帶回來什麽消息,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讓牧曦受苦了,讓兄弟們等著我的消息,先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讓大家準備著,隨時待命,隻要不再傷害我的牧曦,我便可以再忍耐,但是,隻怕是,他們沒有我這麽好的耐心。”


    景路緊緊的握著牧曦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帶去溫暖,看著她依舊被布條包紮著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向爾術叮囑著。


    “是,爾術明白,屬下再加派些人手,去尋蒼珠回來。”


    景路默默點頭,爾術得了重任,不再多言,轉身一躍,也是用了輕功翻身飛牆而去。


    門口一個身影在黑暗中看著爾術的離開,無聲的邁進房來。


    “是時總管吧。”


    景路不必回頭,憑著在這府上的功夫來講,輕功最好的,功夫最高的,應該就屬他身後的這個時藝了。


    “謝時總管對牧曦的照顧,景路,來日必將重謝。”景路坐在椅上,目光依舊凝視著牧曦,口中恭敬的說著。


    “王爺不必謝我,這一切,是將軍的安排,在下就不問爾術的去向了,時藝隻想提醒王爺,三思而後行。”


    時藝站在景路身後,低聲回應。


    “我原本隻是想與愛人和孩子安度餘生,卻不知,是如此艱難。”


    景路語中帶著淒冷。


    “我受命,保護顏姑娘的安全,僅此而已,其餘雜事,時藝能力有限,顧及不了,請王爺保重。”


    “謝時總管提醒,景路,拜謝。”


    時藝悄無聲息的離開,景路依舊誠懇的回應道謝。


    天氣越來越沉悶,隻有景路依舊堅持著坐在牧曦身邊,不肯離開,夜已過半,不見有小霞回來,巫醫也坐在門口,時不時的向裏麵看過來,金卓站在門邊上,手不停的扯著衣角,眼睛還紅著。


    想著宮裏的禦醫,大多都是勢力小人,如此深夜去請,想必是要費些周折,景路吩咐著金卓,又給牧曦蓋了床絲被,又是灌了些溫水,如此院內所有人陪著,守過一夜,直到太陽在天邊朦朧的升起。


    終於,門外有了侍衛通告,看到小霞帶著宮裏的侍衛馬車正向府門奔來。


    “同王子到!”宮裏的侍衛門前高呼,景路頓感意外,眾人正懵懂的半清醒著,一下子被這呼喊聲叫醒,紛紛拜跪行禮。


    “七婆拜見王爺。”


    奶媽婆子們規矩的站成一排,紛紛向景路行禮道安。


    粗粗回應過眾人,不等景路出聲,七婆緊著腳步直奔到牧曦的床前,黯然失聲,“哎呦,哎呦,這小臉兒,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是怎麽了,怎麽病的這麽重啊!這麽好的人兒,禦醫呢,快,你個老媽子,說你呢,快去把後麵的禦醫都給我叫過來,先給這姑娘把把脈,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了!”


    一個奶媽立即應聲向外傳話出去,七婆握了握牧曦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臉,滿是憐愛痛惜的神色,直到三五個禦醫恭敬的來到床前,她才翻著眼睛退到一側,嘴裏還不時的嗔責著:


    “你們這些人,怎麽走的那麽慢,比我這老婆子還慢許多,這要是宮裏的皇子可汗病了,就你們這咱腳力,是想謀害人的性命嗎?各個都是偷懶的東西,快點給我仔細診斷著,同王子的毒你們說解不了,那便把顏姑娘的病給看好了,否則,真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活著幹什麽?”


    禦醫們各個知道婆子在可汗麵前的份量,勢力小人們,對這咱強勢自然是擺出無盡的卑微和諂媚,禦醫們嘴上不停的說著好話,診斷上也細致認真了不少。


    幾個人輪番把脈之後,王爺焦急的看向七婆,又轉頭問向禦醫們:


    “牧曦的病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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