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朗快馬加鞭,遠遠的,舊氈房的房尖在眼前閃過,立即翻身下馬,輕躍騰起,在樹梢落定,遠眺之下,氈房周圍有人影躲避在僻靜角落。


    景路的人先到了,羽朗回身上馬向相反方向奔馳,繞過山腰,在密林深處的樹窩間,放馬自奔而去,他謹慎探查周邊安全無人,掀起草皮之下的暗門,閃身進來。


    幽幽的地道裏,雖然黑暗無光,但早已熟知於心,不必掌燈便可摸黑前進。


    半盞茶的功夫,兩條分叉路口前,羽朗毫不猶豫的選擇略寬的通道繼續前進,不多時,通道盡頭,一間與氈房同樣大小的地室出現在眼前。


    打開通氣口,掌起燭火,室內空無一人,所有的設置安然無恙,還是母親在時的擺設。


    觸景生情,羽朗不禁黯然落淚,這是他們的避難之所,每當有緊急事情,母親因身體不便外逃,都會在這裏躲避。


    其實,這個地室,正上方,便是那天天居住的舊氈房,羽朗通過通道,來到地上的氈房內,悄悄從窗口看出去,外麵的暗哨依稀可見。


    他小心的在窗口的布簾下,懸掛上一個破舊的布條,這是他們的暗號,證明,他回來過,並且曾在這裏等待。


    布置完畢,快速輕提起娘親的藥匣再次進入通道,來到地室。


    剩下能做的,就隻有等待了,全身濕透的寒冷,此時才一個激靈的喚醒他的知覺,換身幹淨衣服,望著母親曾經使用的物件,又是傷感,無聲流淚,一夜奔波,身心疲憊,不知不覺,倚床而睡。


    “公子?公子?”


    羽朗一個激靈,睜眼的同時翻身而起,正是陌夏,他趕緊抓住她,急促的問,“我娘呢?”


    “我就說我們朗公子最聰明了,你看……”


    陌夏的心情看上去很是高興的樣子,羽朗不解的看著她不急不慌的念叨著,就在陌夏閃身的一瞬間,那個身影,那張熟悉的臉,那雙慈祥的眼睛正向自己望來。


    “不是在做夢吧?娘?”羽朗失聲奔到李婉麵前。


    “你這都醒了?陌夏說你肯定會在這裏等我們,果然,又被她說中了,她現在比我還了解你了。”李婉獨自坐在床上,倚靠著牆壁,輕聲說著,很是自然輕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死了嗎?陌夏?你們?”羽朗困惑難解,喜極而泣,又焦急詢問,失而複得的心情,份外的激動,他緊緊拉著母親的手,生怕一鬆手,就夢醒般的再次失去母親。


    “是顏姑娘,足智多謀的,你的牧曦救了夫人。”陌夏取出點心和水遞給李婉,笑盈盈的向羽朗說著。


    “是啊,陌夏在大殿上領悟了牧曦的‘三天之內’,於是將我偷帶出來,又於昨夜設計請牧曦出來為我行針,昨夜也是好險,我剛醒,那追兵就到了,不過你放心,娘親自然會為你保護下你的心上人的,這個時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牧曦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了,也不知她的身體怎麽樣了,你那一劍,下手可是太重了些,昨夜她的狀態不太好啊,看上去很柔弱的樣子,等過了這陣風頭,你去她山莊看看她,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李婉見兒子也在身邊,自己也全身而退,份外的輕鬆,話也多了起來。


    但此時羽朗的心裏,翻起了千萬層的大浪,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顏牧曦?怎麽救的母親?”


    “當時時間有限,顏姑娘隻是給夫人紮了三針,夫人就有了呼喚,就醒了,還給留下了救命的藥丸呢!真是菩薩心,想得也周到,她早就備好了,就等著我帶著夫人找她呢,這謀劃的周全勁,跟夫人有得一比了。”


    陌夏也是喜悅輕鬆。


    “朗兒,你是不是被雨淋壞了,臉色這麽難看?”


    羽朗的心被千刀萬剮著,他不想相信這些是真的,但母親風采依舊的活在自己麵前,這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全身的血都凝固了,牧曦……他滿腦子隻剩下這一個名字。


    “昨夜,是我。”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聽得到。


    但李婉立即瞠目望來,“朗兒,你說什麽?昨夜的追兵,不是景路王爺嗎?”


    羽朗滿心都是牧曦的影子,無聲,點頭。


    “那牧曦呢,她逃出去了沒有?你是不是抓了她?她現在在哪裏?”李婉立即明白羽朗木然的原因,急切的句句追問。


    “在兵營的籠中鎖著。”羽朗緊皺眉頭,“現在是何時了,雨還在下嗎?”


    “我們是午時進來的,當時雨下的正大,照這個天氣,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陌夏也沒了笑容,緊張沉靜的回應著羽朗的話。


    “朗兒,現在到處都在抓你,你打算怎樣救牧曦出來?”李婉低沉的問著。


    羽朗冷靜的回望母親,“我去闖兵營,牧曦有傷在身,陌夏準備下藥品用具,待牧曦回來,好盡快讓她處理傷口。”


    “朗兒,小心,快去快回,我和陌夏這就準備下。”李婉知事態緊急,不再阻攔,隻沉穩的回應過來。


    羽朗心急如焚,快速從地道奔跑而出,一聲哨響,坐騎應聲而來。


    大雨連成水線徑直向地麵倒下來,剛坐到馬上,剛剛換上的衣服盡然濕透,寒雨一下子涼到肌膚,羽朗一個激靈。


    牧曦還在雨裏,他的心間驟然絞痛,不由得用手去安撫,沒心思多想,策馬飛奔,直衝向兵營。


    快馬急鞭,羽朗歸心似箭,他恨不得一個飛躍就出現在那個木籠前,砸開裏麵的枷鎖緊緊將牧曦抱在懷裏,跟她說對不起,說自己有多愚蠢,說自己不應該不相信她的本心。


    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右肩在流血,感覺到自己正在雨中變冷,突然感覺這路程是這樣的漫長,跑了許久,才看到兵營的邊緣。


    還未近前,遙看兵營裏正有人廝殺拚搏,羽朗來不及想太多,徑直向營門衝刺而來。


    守門的兵將見是羽朗回營,立即大開營門。


    待到近前,一個矯健的身影被眾兵將團團圍在中間,隻見那身影甚至是靈巧,三五個兵將同時攻擊均不能近他身前。


    羽朗拔劍在手,眾兵將紛紛給他避出一條通路。


    那人麵遮黑巾,身著深藍色短衫,手持寶劍,見羽朗進前,一個箭步直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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