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也曾瀟灑倜儻,一手好醫術,深受可汗重用,被無數的女子追捧,後來,被淑哥公主招為駙馬,隻因被人嘲笑他的口吃,便被解了婚約,當年若不是他師父突然死了,此時可能連白骨都剩不下。”陌夏娓娓道來,輕輕的遞上手中的布條。


    這陌夏真是細致周到,牧曦正愁傷口太大,包紮的布條不夠,陌夏便如同及時雨。


    “跟我回奴隸營吧。”牧曦已是滿手鮮血,靜靜的說。


    “唔……不……不……”牧曦見巫醫死命的搖著頭,突然看了看陌夏,又立即死命的點頭。


    “敢問姑娘,今天夫人的這個方子,又能堅持多久?”陌夏見牧曦處置完畢,俯身攙扶著牧曦起身,淡淡的詢問。


    “最少三日,不超過七日。”


    “請恕陌夏無禮,敢問姑娘是在為夫人解毒,還是下毒。”


    陌夏的聲音雖然柔弱平緩,但語意卻是一針見血,單刀直入。


    牧曦蹲久了的雙膝酥麻不已,在陌夏的攙扶下站穩,轉過頭,四目相對,兩張淡定如水的麵容之下,兩顆敏捷聰慧的心正在波瀾四起。


    “半笑散,本就是天下最凶狠的毒,有此毒在身,還用得著下毒嗎?”牧曦嘴角微微一翹,等待著雙膝慢慢的恢複知覺。


    陌夏也不回避牧曦的目光,依舊直視麵對,“請恕陌夏不懂藥理,隻是看夫人最近的症狀,似與初服毒時的很是相似,故有此問。”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再活二十四年,豈不是好事?”牧曦盯著陌夏深不見底的雙眸,淡淡的說。


    “姑娘的蠱毒,除了喝少爺的血,還有別的法子解救嗎?難道上次發病喝了一次,這次便喝了兩次,如此下去,這哪裏是下在姑娘身上的蠱毒,分明了害了我家少爺的性命。”


    牧曦看著話語如箭的陌夏,句句直逼,滿是殺氣,但表情上卻依舊謙卑有禮,不緊不慢。


    “那你殺了我吧。”牧曦也淡定如水的回複。


    “如果夫人允許,陌夏絕不推辭。”


    “做不到的事情,多說無益。”牧曦的雙腿終於沒了有刺痛和麻木感,她將手從陌夏的手臂上抽回,緊了緊披風。


    “那陌夏能做什麽?”


    牧曦思量許久,“製作一套蟒針,再尋一味藥,每三日向我傳報一次她的情況。”


    在陌夏的攙扶下,牧曦回到房中,寫下蟒針的尺寸及藥劑的名稱,陌夏小心的疊好收入懷中,再次抬眼望來時,目光中的殺氣已經變得緩和溫順了許多。


    “陌夏雖為下人,但還是想冒昧的問姑娘一句。”


    牧曦取過水碗,陌夏立即提壺斟上。


    “什麽事,問吧,免得待我回了奴隸營,你想問也不方便了。”牧曦腹內空空,此時覺得又累又困,卻隻想喝水,看著桌上的飯菜依舊沒有胃口。


    “姑娘,可看出我家羽朗少爺對你的那份情意?”


    “還有別的問題嗎?”牧曦剛剛喝了一口水,便起身準備離開。


    陌夏執著的站到牧曦的麵前,低聲傾訴,“姑娘,陌夏說這些話怕是超越了下人的本份,但是,羽朗就像陌夏的孩子一樣,他的心情,陌夏看得出來,羽朗對姑娘的情意陌夏更是看得明白,隻是,這機緣巧合,讓我們相識的方式略有偏差,如今隔膜重重,各自心機深重,顏姑娘,羽朗是動了真情,期望你理解他的苦楚壓抑,不要錯過了良緣,免得將來後悔啊。”


    “第一,你是超越了你下人的本份,既然知錯,不次不要再犯;第二,你家羽朗的心思你明白就好,不必告訴我也知曉,他是否真情,是他的事,與我無關;第三,與你們的偏差就是你死我活之間,你覺得這點偏差有多大?他的苦楚為什麽要我理解,你們將我綁來,可曾理解帶給我的苦楚?第四,如果是良緣,我自然不會錯過,但絕不是以奴隸的身份!最後,你給我記下,我顏牧曦從不做後悔的事情。”


    牧曦甩開陌夏的手臂,徑直奔到門外,“侍衛!帶上巫醫,回奴隸營。”


    ※※※※


    破舊的氈房裏,李婉看著侍衛抬著巫醫,押著牧曦漸行漸遠,片刻,陌夏推門進來,手中搭著那件藍絨披風。


    “談崩了?”李婉輕輕一歎,問道。


    “是,夫人,陌夏辦事不利,讓您失望了。”陌夏抱著披風站在床邊,歉意回應著。


    “也正常,看來,連你都降不住這丫頭,就隻能我親自出馬了。”李婉又對著藥方看了又看。


    “夫人,這個姑娘,怕是咱家少爺降不住她,如果真的拉到身邊,少爺怕是會吃虧。”


    “女人的心哪,就像是讓你殺害格格協查,你能做得到嗎?”李婉抬頭望著陌夏,問道。


    隻見她麵色羞愧,低頭片刻,才又擔心的說,“可是,如此沉重的隔膜,那姑娘當真能不計前嫌,真心愛護少爺嗎?”


    李婉看著依稀隻能見到點點晃動的人影,語重心長的喃喃,“錯的不是朗兒。”


    “青遠何時離開的?”李婉倚靠在床邊,問到。


    “今日辰時”


    “何事如此匆忙,都未留下書信嗎?”李婉疑惑的看著陌夏。


    “宋朝最近對遼鹽的打擊越來越厲害,我們在河間的總管前幾日被暗殺了,整個宋朝的鹽市現在群龍無首,青遠師父一得到消息就立即出發了,當時,夫人還昏迷著。”


    李婉緊張得坐起來,追問,“如何得到的消息,可有書信留下?”


    “沒有,是倪飛親自來報的信,青遠師父就跟著去了。”


    “倪飛來了,總管死了,倪飛為何不在原地挽救場麵,還親自跑來報信?”李婉頓生疑惑,“可有說此次死傷了多少人?”


    “沒有,隻有大總管一人被暗殺,聽青遠師父臨行前留下的囑托來看,似乎並沒有損傷到我們的渠道,隻是請青遠師父過去主持大局。”


    李婉一聲長歎,無助的靠在床邊,“有詐,這其中必然有詐,青遠怕是很難回來了。”


    陌夏恍然大悟,“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如今少爺出征,沒有青遠師父對渠道的管理和溝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今青遠師父有險,我們豈不是失去了整個遼國的市場和渠道。”


    “把孟亦調回來,去解救青遠。”李婉沉思後說到。


    “那太平公主那邊?”


    “再去找南雪,逼他就犯。”李婉雙目炯炯,心思篤定。


    “是,屬下立即去辦”


    “還有,無論顏牧曦給我下的是藥還是毒,即然能讓我保持清醒,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李婉看著手中的藥方,略顯淒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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